第四十五章 夜困温岭(2 / 2)
出神的功夫,柳府大门吱嘎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是张康从里面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最后发现前面背对着大门的正是柳仲溪,匆忙跻身出来,朝里面喊道:“是少爷回来了!”
他话音未落,就见赵杰又推着大哥从里面向往外走来。
“大哥。”柳仲溪急忙跑上前去,从赵杰手中接过扶手,道了声,“我来吧。”
和大哥寒暄了几句,正往里面走,父亲柳云钊也从厅内出来,见只有柳仲溪一人回来,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柳仲溪知道父亲所思何事,急忙将云淮七与吕玉楼拜入三圣宗的事情和父亲说了。
柳云钊听闻云淮七与吕玉楼竟都已拜入三圣宗,当即就表示上山要人。
柳仲溪知他是担心二人安危,遂宽慰道:“云淮七身负血海深仇,纵然跟在你我身边又能怎样?如今他进入三圣宗,得三圣宗庇护,又可修习术法,强身健体。你现在去要他回来,致他被三宗遗弃,岂不是在把他引上绝路?至于玉楼,他在宗内过的开心,何苦逼他回去子承父业,日日忍受煎熬。“
听完柳仲溪一席话,柳云钊也不再说话,只是神色依旧严肃。见一家人气氛有些紧张,柳伯川忙招呼张康赵杰说道:“去准备午饭,中午吃仲溪最喜欢的醋鱼。”
自小柳仲溪最喜欢吃的便是西湖醋鱼,为此柳府还特意从杭州明月楼请的厨子,就做西湖醋鱼与龙井虾仁这两道菜。
这次举家,厨子自然回了杭州,但刘妈这些年从旁早就看会了这醋鱼的做法,今天正好大显身手。
然而即便是醋鱼诱惑,柳仲溪仍道:“明天,我也搬到问剑峰去住。”
“不准!“柳云钊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当即一声怒喝,就连柳仲溪也少见父亲喊得如此大声,发这样大的火。
”你哪都别想去,就安心在这呆着。”从柳云钊的语气里,完全没有听出可以商量的余地。
柳仲溪别过头去,自嘲般笑了一声,“我就不该回来。”说罢转头就往外走。
“仲溪,你去哪。”柳伯川拉着柳仲溪的手愈发用力,然而柳仲溪像是一头拉不回的牛,推开大哥的手,愤然离去。
怒火攻心的柳云钊只觉气血翻涌,眼前一黑竟栽倒下去。
本要去追赶柳仲溪的张康赵杰,看见老爷昏倒,又哪里顾得上其他,忙将柳云钊扶到后面,就匆匆忙忙请郎中去了。
然而柳仲溪憋着股劲,脚下越走越快。
为防止父亲派人追上,回山时特意挑了一条没有走过的路。这飞仙镇就在三圣宗脚下,毗邻问剑峰,走大路一个时辰便进了问剑峰。可柳仲溪一绕,就直奔去了地温岭,他记得方向,以为能进了山再转回去,可万没想到这山里的路可比外面难寻多了。两里一个坳,三里一个坡,起起伏伏,几下便绕晕在了里面。
也不知在这山里走了多久,眼见天也已擦黑,柳仲溪又着急寻找出路,就顾不得脚下,哪知一不留神,脚下不知踩到何物,滑滑腻腻,好险栽倒。刚维持住平衡,旋即一阵刺痛突然从小腿处传来。柳仲溪急忙低头去看,影影绰绰间只见一条细长黑影极速逃窜离去。
“是蛇!”
这一瞬间,柳仲溪忽然想了很多事,许多年少已经忘了的事,此刻却历历在目。
漫天的大雨里,文修老和尚坐在树下,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了一丝气息。
地上的血迹不断被雨水冲刷,白惨惨的闪电映衬的满眼断裂的古树。
自己在雨中拼尽全力的哭嚎着,向前跑着。
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陌生而又熟悉,拦在自己面前,伸手抱起了自己。
再后来,任凭柳仲溪怎么想却也想不起来了。
眼前也随着大雨,逐渐模糊了起来。
……
再睁开眼时,木屋内烛光如豆,一个道人模样的老者,正在铜盆中将手巾拧干。
柳仲溪欲挣扎坐起,喉咙里却火灼般疼痛。
“公子小心,你中了大地环蛇的毒,这蛇毒性猛烈,昏迷一个时辰就可致死。幸得我从山间采药回来,遇见了昏倒在路旁的你。情况危急,替你简单清了毒,就又擅自将你背了回来。”
“多谢……相救,还未求教道长尊名。”柳仲溪有气无力,身体竟是从未有过的虚弱。
“山中野叟,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公子在这安心睡下,待身体恢复后,我再送公子离开此地。”那道人将沥干的手巾递给柳仲溪,便走了出去,从外将门带上。
柳仲溪这时方有些后怕,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今日若无道长相救,想来是必死无疑。
……
第二日清早,柳仲溪浑身上下的乏力之感仍未消散。勉强坐起,环视四周,但见这屋子用木板拼搭的甚是简陋,散发着一股原木的清香。一面小窗,有微微的清风淡淡拂入,十分恬雅。再看这屋中只有一张床,一张木桌以及一个凳子,当真是居用简单,自然纯朴。
柳仲溪刚要下地,这边道长却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稀粥。
他将粥放下,来到柳仲溪床边,伸手替他号脉。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他才缓缓开口。
“公子年纪轻轻,又不像是江湖中人,怎会受如此重伤?”
“唉,就怪那毒蛇。”柳仲溪一想到这,又难免暗自郁结。
道长闻言摇头,表情平静道,“我是说,公子如何会被无妄神雷所伤?”
这一语,恰似夜阑风静欲归时,一石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