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苏西恶搞（2 / 2）
“愚蠢的人类，总是一副好为人师，自命不凡的模样，骨子里的却充满了傲慢，贪婪，嫉妒，自私，暴怒，懒惰，狂妄，猜疑，脆弱。就说脆弱吧，当年跟我一起拜入薇山跳跳子门下的有数十个人类，被逐一逐出师门后，有的酗酒，有的伤人，有的自残，有的堕落，最好的一位也不过关门谢客数十载，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们不明白，这其实不过是一场测试。当然，当时的我也不明白为何师父非要把我一起逐出师门，还挑断我一根触须。但我至少不会做蠢事，独自在山里寻了个洞穴继续修炼。三十年后，我们这帮师兄弟们收到师父的召回令时才恍然大悟，可已经来不及咯。所有人类无一例外，全都未能通过这场考验。”
“可你不是也说自己有时会很暴躁么？”
“那是修炼到最后的后遗症，不作数的。”
“看来岂止人类会找借口。”
“哼！你是存心激怒我么？”
出了书房，坎迪正躺在山坳，翘起的二郎腿一颠一颠，似在想着心事。
见巴哥奔出来，她忙翻身跳起，从身后摸出饭盒，逐一打开，里面差不多就是整个食堂。
“奔奔，我特意买了酣咏，咱俩庆祝下你平安归来。”
“唔~”
“嗯，我为你被淘汰这件事感到遗憾，不过其实我一早就觉得你并不适合这种高强度训练。”
“唔~”
“你知道吧，苏西也被淘汰了。”坎迪的嘴边飘过一丝窃喜。
“唔~”
“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藏了一大堆道具在怀里，非要指名跟副队长一对一单挑，结果趁其不备，猛地将道具尽数砸在对方后背，把我们都看呆了！”
“我们？”
“嗯，我也在。你知道，你消失的这些天正好是战队需要连体配合训练，候坡老师希望有人能替补你的位置，却又不保证等你回来后这位置还在，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当这种干苦力的临时工。所以，所以，我想着反正一个人在宿舍也无聊，能参加训练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而且锻炼锻炼强身健体也好，于是就报了名。你看，这次就算你不被除名，苏西也会被除名，机会不就空出来了？”
“唔~”
“好了好了，咱不讨论这些郁闷的话题，庆祝一下吧，开心点儿，来，祝你在伊拉斯蒂克的生活越来越好！”
来到241，嘴里还残留着酣咏的爽咧。
巴哥奔站在门口，几次将手举起，却一直没想好敲门后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
里面乒乒乓乓响个不停，然后突然没了动静。巴哥奔硬着头皮敲了敲门，却只听得里面传来哎哟一声，紧接着呼的一声，又敲了几下，便再无声响。
回到173，坎迪还在大吃大嚼，满脸通红，嘴里嘟嘟哝哝直叫唤。
酒不醉人人自醉。
突然，一道紫红色的身影从窗台划过，巴哥奔想也没想便跟着一跃而下。
楼下挤满了人，不知出了何事，一个个起起落落，如风吹麦浪。无论什么颜色，看上去全是灰黄一片，唯有那紫红色的身影随浪起伏。
柳花飞处麦摇波。小舟飞棹去如梭。1
见巴哥奔出现，麦浪聚拢过来，被手轻轻一拨，又随手浪开，溶溶漾漾，风和麦轻。
紫红色骤然一低，隐入麦群，巴哥奔急得矮身追去，四周并无任何坑洞隧道。
眼前一闪，一张人皮面具啪的一声贴在她的脸上，面皮散发出浓烈的臭鸡蛋气味，整张脸立即在这片火辣辣的刺痛下疯狂分泌汗液与泪水。可面皮与脸蛋实在黏得太紧，所有毛孔都像被52阻塞一般胀鼓鼓的堵在那儿。
巴哥奔用力撕扯，却始终无法揭开，火烧火燎的眼睛瞥见不远处立着一棵孤零零的君影树，冲过去用手指挠动树干，将面皮一角勾在凸起的枝杈上，身子拼命用力向后拉拽，整个下嘴唇被拉得老长，却依旧无法挣脱。
巴哥奔索性往地上一躺，双腿紧紧夹住树干，双手拼命撕扯，整张脸像一块发酵过头的面团般越肿越大。
麦浪重又聚拢过来，却没有一根麦秆具有探出的意愿。麦穗们纷纷佝偻着身子，脖子与头默契地勾勒出一道道完美弧线。
面朝自己，春光明媚。看热闹永远不嫌事儿大。
泪水让无脸人们变得更加扭曲，不知何时，巴哥奔已经放弃挣扎，张着大嘴，摊开手脚，任由喉咙里沙哑的哭声传遍伊拉斯蒂克的每一个角落。
有一根麦苗挤了进来，不，更像是葱茏而出的野草。
它探出纤弱而有力的草茎，努力将那具被放逐的，软塌塌的皮囊直立起来。
“来！那谁！就你！过来！别躲！搭把手！快！”
闻听这句，巴哥奔顿时浑身紧绷，让体内的钢筋与混凝土重新凝结，让铁板一块的自己拒绝接受任何人施舍的任何怜惜与悲悯，用最大音量的嚎啕将四周脆弱的麦之国尽数坍塌。
“苏西！快！看你干的好事！！！”
人皮面具被骤然揭开，泪水与汗水如壶口决堤般哗哗而下，将坍塌后的麦之国民们冲得七零八落。
铁板般的身子骨骤然如恒星般坍缩为一团暗物质，坍缩为一个期待自己不可见却事与愿违的白矮星。
“好啦好啦！算我错，行了吧？”
“哪有这样道歉的？苏西，如果你真觉得抱歉就诚恳些。”
“我已经非常诚恳了。”
“我不这样认为。”
“那是你的事。”
“好吧。”
“其实你们并不是希望她不哭不闹，只是不想被这种大哭大闹搅扰到自己那点残存的同情心罢了。这简单。”
四周骤然一静，巴哥奔只觉自己的皮囊如麻袋般被扛起，一颠一跛地前移，
与之前被疯女人将自己夹在肋下狂飙猛进不同，这次带着些许的戏谑与逗闹，树上树下，屋顶房檐，桥墩湖底，沿墙剐蹭，遇水混趟，晃晃悠悠，跌跌撞撞。
除了如耳聋般静谧外，其它感官逐渐恢复知觉，倍感疲倦。
1[宋]苏轼，画堂春·柳花飞处麦摇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