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以人为棋子,以死为落点(1 / 2)
目睹一切的韩道忠,当时并未选择出手,而是在暗地里记下了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殷家满门忠臣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百姓只知下手之人乃是有名的“魔头”冥非,而并不会追究其原因,在他们看来,臭名昭著的冥非做这些事情,根本不会有任何原因。
“我听茶馆里的伙计讲,你结拜大哥洛子玄,自那夜起变得疯疯癫癫,仅存下来的五个人,虽说受了朝廷发下来的银子,可是到他们手上的,竟也只有区区五百两,除了要提点官差,这些年殷照得罪过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你作何想法?”
韩道忠与萧巧,两人穿着平常人家的衣服,他们站在人群当中和常人无任何两样,反倒是平静地有些异常,尤其是萧巧,壮硕的外表下,藏着颗仁义之心,这些年来,萧巧在韩道忠手底下做事,韩道忠很清楚,萧巧做事卑鄙无情,可这次,萧巧怕是当真认洛子玄为兄。
“大嫂是为殷家而死的,倘若没有大嫂的话,天甘远根本不会留情,我萧巧虽说有些武艺,但是,我也明白螳臂当车的道理,天武神榜前十位,只要在一日,天武国便是无敌于天下。”
“是啊,连我都要心生恐惧,他天甘远…莫非真的是天选之人,能得那么多名将为他所用,而且其中大多数在未被天武国招纳之前,只是碌碌无为的无名之辈,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简直就像是…提前知道一样。”
韩道忠眼神冰冷如刀,他盯着眼前的碑文,这是荣古城的当地官府为殷照立的丰碑,上面记载这殷照在位十几年内为荣古城做的事情,足足两丈宽,三丈长的丰碑上,写满了她所做之事。
“你难道不好奇吗,可以问我,我不怪罪你。”
韩道忠知道萧巧心中存有疑问,倘若自己没有好好与萧巧诉说,那日后若是背叛自己,这事可能会成为背叛自己的源头,自己可能已经受够了那种背叛的滋味。
果不其然,萧巧听到后,自己的双拳握紧,像是做什么重大决定般果断,他来到韩道忠的面前,与那些百姓一样瞻仰这殷照的丰功伟业。
“大人,好多年以前,你让我去偷神机府的大炮图纸,而当我被洛子玄所救之后,你又让我留在他的身边,目的究竟何在,害死殷家的人,莫非是我们?”
韩道忠听到后,微微一笑,他拍了拍萧巧的肩膀。
“是,但也不是,殷家被灭门,绝非你我一人造就,天甘远想要除掉殷家,无非是为今后铺路,殷家对于天武而言,地位很高,家主殷照又心高气傲,虽说有忠君爱国之心,但倘若皇帝无能,她又怎肯久居于人下。”
“天甘远是为今后考虑,那削官为先,将殷家贬为庶民便好,为何又要设计让殷家灭门呢?”
“我对天甘远很了解,他疑心病很重,我,冥非,十音,三人为他出生入死十几年,打下多少江山,不还是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吗,更不要说殷照,她一个人能够怎样,殷照的人脉很广,军中又有诸多好友,若是让她告老还乡,军中人心复杂,恐生变动,我猜测天甘远本不想弄到如此地步,只因殷照她太过廉洁,要不动声色削她的官,不可能。”
“那将一切罪责推给冥非,这件事是否有待商榷?”
“天武诛尘羽,还天下太平,天武国的王者可获取万民敬仰,只因尘羽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同理,诛“血魔”者,日后亦可成王!”
“他想让日后的太子,亲自将冥非赶下台,但是他都做不到的事情,日后的太子就能吗?”
韩道忠无奈的笑了几声,他转过身去,与萧巧离开人群当中,这几日他们便会返程尘羽国,目的已经达到,尘羽国正等着天武国宣战,虽说如今的天武国,兵强马壮,但韩道忠有信心可以破军。
“这事不靠太子,不靠天甘远,而是靠冥非。”
“属下不懂。”
两人穿梭在人群当中,但无任何人发觉到他们两个人的身影,仿佛两只并不在人间的鬼魅般,只是半柱香的时间,两人便已经来到了荣古城前。
“若是太子真的将冥非推下台,说明太子有本事,天甘远可放心将天武国交付于他,若是他败了,民心不服冥非,冥非的位子也不会坐安稳,太子仍有一战之力,再者说了,冥非杀太子,天武必将大乱,尘羽趁此机会,天武必将损失惨重,这对冥非而言,不是好消息。”
“这么说,冥非必败无疑!”
“没错,只是…”
韩道忠渐渐停下脚步,脸上自信的笑容,正在渐渐消失,他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三兄弟在一起的时光,可是如今,自己竟要与他兵戎相见,有些感叹世事无常。
“大人,只是什么?”
“只是,我想到的事情,冥非也该想到,但有为何,他始终都没有动手,而是看着天甘远一步步将他推进火坑里面,冥非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没有十足的准备,他是不会妥协的。”
“可能是冥非心灰意冷吧。”
“对于天甘远或许如此吧。”
韩道忠牵着萧巧递过来的马匹缰绳,来自故土的气息吹拂在韩道忠白皙的脸颊上,自己这次前来只是为了接萧巧回尘羽国复命,只是没想到会目睹如此悲惨的一幕,那一刻的景色,仿佛让韩道忠自己看到了自己的陌路,自己若是还在天武国,下场似乎要比殷照还要惨。
“萧巧,你记恨我吗,我身为天武国人,投靠尘羽国麾下,更是差点让你身首异处。”
萧巧的脚步微微放慢了些许,他用奇异的目光看向身边这个长相俊俏的青年,对方的眼神中有着数不清的老练,可在那么复杂的眼神中,萧巧似乎又看到了些不同常人的寂寞。
“大人,要是说属下不记恨你,大概是不可能的,属下身为天武国十大高手之一,自小在沙场上拼杀无数换来加官进爵的机会,而大人是个叛国之人,陛下却要让属下听命与大人,说实话,属下心里是不服气的。”
“哦?”
韩道忠牵着马匹的手微微抖了抖,自己没想到萧巧会如此心直口快,不过这样反倒是方便,毕竟自己也懒得绕弯子。
“可是,大人的本事,纵使属下眼瞎耳聋,也能略知一二,那晚酒楼之上,若没有大人出手相助,属下的大哥怕是已经远离人世,所以属下断定大人,同样与我都是性情中人。”
“我?是吗…对,没错…是啊。”
韩道忠无奈地笑了笑,自己不像冥非那样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韩道忠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明智的,可这样做反而让自己轻松很多,索性活得更像人一些吧。
“大人,此次回天武真的是特地来接小人的吗?”
韩道忠的眉头微微挑起,脸上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用白皙的手掌拍打着萧巧的后背,很明显这些年来,在天武国内的圈养,萧巧已经没有过去的那副杀气腾腾的气魄。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圣上召集尘羽国十大高手,其余九人均在尘羽国境内,唯独你漂泊在外,再加上你是我麾下良将,想着旁人对天武国未必有我熟悉,索性带着点思乡之情,回来看看,顺便捞你回去。”
“捞?”
萧巧摸了摸后脑勺,韩道忠的话总是有些让人琢磨不远,不过离家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那大人来天武,只是为了接属下,还有其他事?”
韩道忠脸上轻松的样子变得有些沉闷,萧巧知道自己越界了,刚刚想要道歉的时候,韩道忠抢在他前面说出他来天武国的主要原因。
“还有…给我的亡妻上柱香,告诉她,我一切都好。”
萧巧瞪大了双眼,可看韩道忠无比认真的模样,又不太认定对方是在胡诌八扯,自己身为手下又不敢过问对方的私事,只能跟随在韩道忠的身后,默默地做个跟班。
[从未听说过韩道忠有家室,这…]
韩道忠恍惚间看到了人群当中里的姜芝身影,可是突然那道身影却消失不见,萧巧见到韩道忠的异样,略微注意起周围的人群,可是并未发现半点异常。
“大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道忠的脚步放缓,两滴清泪从眼眶中跑出,那尘封已久的内心,仿佛注入了一股苦涩的泉水。
“没事,只是许久未见过去的朋友,略微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萧巧…你去给我买几柱香回来,要他那里最好的,我在这里休息一会。”
萧巧感觉到莫名其妙,自己和韩道忠才刚走出城门不足三十步,来来往往的都是客商和官差,在这里停下太过扎眼了吧,不过韩道忠的命令,自己又不好意思违背,只好照规矩做事。
等到萧巧离开自己身边之后,韩道忠找了一处不太惹人注目的角落,自己蜷缩起身体,背后依靠在厚重的城墙上面,而很快迎面走来的男子,却让韩道忠怎么也没有想到。
“我还以为你会规规矩矩,在那处荒野种你的地,没有想到,一听说冥非出事,立刻便赶来了,只可惜你脚步慢了点,他早就离开这里,回皇城了。”
男子长相俊俏里带着点平淡的意味,浑身上下也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布料,双腿上面更是沾染了不少泥巴,可见到韩道忠的时候,男子的表情却是如他所料般镇定。
“你不是来找他的,难道说,找我这样一个死人?”
“你与冥非命运相连,虽说那日斩首之日我在场,但我也很确认,冥非不死,你难亡,同样的,你不死,他不灭。”
“呵,就好像你将所有的事情都能算到似的,可是我就是最讨厌你们这种顺天顺命之人。”
“既然如此厌恶我的话,为何当日又在我门前跪上三天三夜,求我来搭救你的妻子姜芝呢?”
“呵呵…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宰了?”
“我信,可那又如何呢?”
“曹超!”
韩道忠面露凶相,腰间的金色锁链隐隐闪着光芒,而面前身穿布衣的曹超只是简简单单行了个礼。
“世间一切皆有定数,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姜芝姑娘被“望龙”剑重创,莫要说我,神仙来了也是难医。”
“所以,我将“望龙”铸成了锁链,不让它成为杀人的利器,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可以拿它上吊离世。”
““望龙”和“金裘”本就可相生亦相克,如水火般不容,但若可驾驭两物,天下便可唾手可得,这是我当年留给天甘远的话,目前看来他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不管是当初的我,还是如今的我,在他眼里都只是登不上台面之人。”
“那是自然,他只瞧得起比他强的,可比他强的人,他又嫌难以驯服,心生叛逆之心,一来二去,天底下自然没有他能瞧得上的,”
“你果然没变过,快人快语,毫不拖沓。”
“别恭维我,说吧,找我做什么?”
韩道忠并没有立刻动手杀掉曹超,因为曹超在他眼里面,算是朋友,虽说不是特别厉害,但至少不会让自己动杀心,只不过冥非格外尊敬曹超,韩道忠只好爱屋及乌,再者说了自己也不是好杀之人,这次来天武国只是为了接萧巧归尘羽,只要不妨碍自己,自己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希望先生可在功成名就之后,来寒日雪城与我曹超一聚,到时候曹超才可说出心中想法。”
“哎,你这家伙,我不是你佣人吧,你以为我来一次天武国很容易吗,还功成名就?”
“冥非当初欺骗你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什么?”
韩道忠的眼神中突然闪烁着精光,冥非与韩道忠和十音,过去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要说隐瞒之事,恐怕只有冥非当初探寻荛山时,独自与荛山仙人谈论过的事情。
“韩先生,让人死而复生本就有违天理,姜姑娘的死是命中注定的,旁人无从更改,你求助于仙客,祈求能有一次机会,弥补当初犯下的错误,可冥非却对你说活死人,不可能。”
“原来是这件事情,怎么,你现在告诉我,有法子?”
韩道忠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毕竟藏在自己心里的那个天大的秘密,如今知晓的除去冥非,没有第二个,韩道忠原以为冥非会将他的秘密散布出去,可是冥非的确是守口如瓶之人,即便如今自己这个境地,竟然还没有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
“确实如此。”
“活死人,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
曹超脸上闪过半点惊愕,他看得出韩道忠脸上的喜悦之情,可是为何他说出的话却与心之所向,背道而驰,这让曹超百思不得其解。
曹超见韩道忠站起身来,准备从自己眼前离开的时候,按耐不住心中好奇的曹超,转过身望向对方的背影说道。
“难道,你不希望姜姑娘活过来吗?”
韩道忠没有回头,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手心的皮肉当中,鲜血顺着指缝流到地面之上,可见他并不擅长欺骗自己。
“她活过来,恐怕不会愿意看到我如今的样子,姜龙我照顾的很好,她无需担心,多一个她,我就会多一个弱点,让她好好睡吧,她命苦…以后不必打搅她。”
“原来是这样啊,韩先生你的确与众不同。”
“没事的话,我走了?”
“慢走。”
曹超挥手告别韩道忠,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对往昔故人的怀念之情,然而只是一瞬间,这股感情则彻底消散在了眉宇之间,他双手背在身后,轻叹一声后,说道。
“原来是这样吗…当初你们三人上沙场,杀敌军,立下战功,结果你们都战死在沙场上,回来的三人,已经不再是可以安心相告的兄弟,可惜啊。”
……
在返回步青派的路上,李兰师独自牵着马匹走在荒野之上,她并未按照原定计划,而是选择了一条更加偏远的小路,这条路上荆棘密布,枯草满目,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你跟着我一路,不累吗?”
李兰师突然停下脚步,身边的骏马似乎也察觉到异样,开始发出低沉的叫声,随着李兰师转过身,眼神朝身后的枯树上方看去时,可没等看来者是谁的时候,一道刀光划过眼前!
“砰!”
李兰师吓得额头上冒起冷汗,自己侧身躲过这要命的一击,等到正视对方的时候,心中的震撼丝毫不比之前小,眼前的男子手中的令箭冲向云霄,不到半刻,身边窜出众人将李兰师团团围住。
“看得出,你还是有点本事的。”
“张师弟?”
李兰师面前的男子正是十几日前,步青派门中失踪的众多弟子中的一人,而且身边的三十几人均是步青派的弟子,看他们手持利刃的样子,怕是来者不善。
“大师姐,你可让师弟好找啊。”
“嗖!”
男子解开腰间的长弓,拉弓放箭一气呵成,而那支精钢所致的弓箭,令李兰师感觉到似曾相识,最开始自己遇到冥非之时,前来刺杀自己的人,手中持有的弓箭,就长这个样子。
“唔!”
李兰师因为怀有身孕的关系,自己来不及躲闪,被那支弓箭贯穿了左边的小腿,顿时剧痛布满李兰师的全身,不过李兰师仍旧咬牙坚持,她想不通这件事,为何同门师弟会前来刺杀自己。
“为什么!”
李兰师看向折断在小腿上的弓箭,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怒火攻心之下,一股鲜血从嘴角流出。
“这一次,冥非可保不下你!”
男子居高临下盯着,因为受伤不能动弹的李兰师,对方用从未有过的憎恶眼神看着自己。
“啪!”
男子用出全力拍打在李兰师的脸颊上面,李兰师被打飞三步远,身子撞在地上,李兰师再也忍不住喷出大口的鲜血,而那个男子还如闲庭信步般朝他走来,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到底为什么,张敬忠,我们是同门啊!”
张敬忠狠狠将李兰师踩在脚底,步青派的大师姐,门中弟子无不尊崇的对象,心地善良,天赋异禀,这些自己都看在眼里,自己嫉妒她,明明自己与李兰师同时拜入师门,结果掌门与师父们对李兰师与自己,简直是云泥之别,这让从小就嫉妒李兰师的张敬忠,有了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心思。
“为什么…李兰师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