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真假(下)(2 / 2)
秦望舒一皱眉,不解道:“秦家村是叶大帅指明的地方,除了叶大帅,还有谁?”
太浅白了,若是平时这样的栽赃陷害就连秦望舒自己都会发笑,可在此时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有趣的是,她说完后自己顺着这些话过了一遍脑袋,竟然发现毫无破绽。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夸赞自己厉害,还是老天开眼。
金城听她多次提及叶大帅,以他心思自是不会相信的,但现在,他理智之下又生出一种荒谬的可能——会不会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的理由给得过于充足,包括证据和细节也一一能对上,这只能说明教堂的手确实够长,叶大帅府邸的秘密也能知晓。一个人若是要撒谎,要让这个谎言足够真实,让人相信,她就要撒千百个谎言去弥补最初的谎。
如果说秦望舒撒谎——叶大帅是凶手,那其余的话为了可信度皆是半真半假,但侧面证实了她之前说的一句话——教堂是黄雀在后。如果教堂层层谋划是假,她为了自保编下种种假话,却有一点不相干——金伊瑾。叶大帅的谋划无论有没有金伊瑾皆不影响结果,但金伊瑾仍是死了,所以这是故意,他想起了失踪已久的蔡明,心里有些微妙。
他不知道该说叶大帅是老谋深算,狠辣至极,不给人留后路。还是说蔡明站得一手好队,不愧是和他当了多年的狐朋狗友,到底是一丘之貉。金伊瑾死了,金家没有后人,纵使他想鱼死网破,可对上叶大帅也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时候办事不力的夏波如果被处置了,确实能浇灭他心中大半怒火,毕竟夏军官可是叶大帅眼前得力助手,自断臂膀的诚意,他得受,不受也得受。
而蔡明,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多年的“兄弟情”让他不会多疑,就算是事后想通也压根不敢动叶大帅的眼线。因为对叶大帅而言,一个蔡明死了就死了,但这却是绝佳拿下金家的理由,所以对方料定了他会忍,也不得不忍。唯一能和叶大帅势均力敌的教堂,也在他得罪秦望舒后,彻底断了后路,哪怕未得罪,叶大帅也会让他得罪,金家孤立无援,他金城也孤立无援。
他心思千百回转,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他看着一脸好整以暇的秦望舒,一股子不悦又涌上了心头。他知道自己此时该有的态度,但也吃定了对方需要盟友,便道:“秦作家可是也这样蒙骗了夏军官?”
秦望舒唔了一声,一点也没有被揭穿的慌乱,反道:“一半,我只交代了一半,不然夏军官真要对我一个女人动手,我哪能留到现在呢?”
他好奇道:“美人计?”
秦望舒摇了摇手指道:“这世道,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蔡明这点倒是没起疑,他又打探道:“夏军官可是我们的盟友?”
秦望舒讶异,面色古怪道:“金会长何出此言?”
“目标一致,利益一致,不是盟友是什么?”
“金会长真是心善,盟友一词可不能乱说,这世道啊,半路出家的也是不少呢!”她意有所指道,又突然道:“张雪一事,我觉得与他清算清算。”
金城赞叹道:“秦作家真是少年英才。”
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秦望舒的鬼话,金城自是不会全信,同样,金城的话也亦然,不过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可纵是如此,金城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秦望舒暂且不会动夏波,这于他很难定论到底是好还是坏,好是多一人帮忙,坏是不知是敌是友。秦望舒既然能说动自己,也必然是说了差不多的话与夏波听,搞不好这两人合伙反手阴他一把,那时候就不是得不偿失可以概括的,更何况,夏波是叶大帅的人。
叶大帅此人,金城感官一直很是复杂,现在更是如此。倒不是怨对方害了自己女儿,只是觉得失策,到底是他棋差一手被人当了刀利用了一把,这怪不得谁,只能说是他自己不够谨慎。可同样,他在见识了秦望舒得厉害后,也逐渐可以肯定主教与叶大帅的计划是真的,主教是真真切切的在提防这个年轻的女孩。
主教熬死了神父,本以为教堂会是他的天下,没想到神父走之前还送了一份大礼。金城一直知道教堂的事,虽了解不深却也晓得主教与神父不和,但那时,也只是不和,并没有到了不除不快的地步,可秦望舒接手才不过几年,主教就与叶大帅联手,由此可见,她逼得有多紧。
黄雀在后一事,现在想来也怕是主教留的一个后手。若是秦望舒死在了秦家村,那叶大帅一石三鸟,抓住了主教的把柄,又让他后继无人,更是除掉了声望日渐过盛的夏波。若秦望舒回来了,主教双赢,叶大帅痛失得力干将,又被教堂抓住把柄,他金家怎么也掺和不进这神仙打架中,真要说起来,也只有是叶大帅了——
他灵光一闪,升起一个念头——为什么不能是秦望舒害死金伊瑾?就是因为教堂在此时行动中没有任何理由,太干净了,反倒有可能栽赃。所以为什么不能是秦望舒呢?
他想笑,也确实笑了出声。秦望舒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主教的打算,他管不着教堂狗咬狗,甚至巴不得如此,但这其中涉及到了金家。金家啊,他立身之根本,一旦有问题,大厦将倾,他金城又算个屁!
他笑了一会儿,状似不解道:“秦作家回去后,打算怎么处理主教呢?”
秦望舒抬起眼,面前这张白面似的脸,没有一点与狐狸相似之处,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狐狸精附身。她虚心问道:“金会长可是有高见?”
金城呵呵一笑,慈祥的脸上突然多了长辈的宠溺。他道:“依瑾不幸去世,我这当爹的后继无人,很是心痛,秦作家这般聪慧,不如当了我女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