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真假(下)(1 / 2)
“死了。金小姐意外后,第二日早上铜牛奏乐,晚上她被山神抓走,第三日也是如此。”
“那她尸体呢?”金城像是接受了噩耗,不再挣扎,但白面似的脸上并无多少悲切,反而是一派老谋深算的沉思。
“不知道,项链是在铜牛附近捡到的,也可能里面不是金小姐,是张雪。”
“那发夹怎么回事?”
“发夹第二日是夏军官找到的,他给我后,我闻到了上面的玫瑰花香水。出行那天,金小姐身上是这个味道,我事后在秦家村打听过,村子里确实有山神存在,山神抓人靠气味。”她点了点鼻子,金城依旧瞌着眼,她暗骂了句老狐狸,真是沉得住气。“金小姐第一个被抓,应该是味道所致,之后我嫌晦气,便扔了。”
金城睁开眼,双目如炬,重复道:“你扔了。”
“对,我扔了。”秦望舒丝毫不惧,金城这个人,她算是摸透了。爱女不错,更爱的还是自己,就算现在她告诉他,金伊瑾是自己杀的,他也不会动手。他依仗的是金家,金家覆灭,那他便什么都没有了。“秦家村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监视我们的亦不少,凶手要拿一个被扔了的发夹,轻而易举,就算是混淆视线,我们也没有办法证明金小姐还活着。”
金城敏锐地抓住了其中一个漏洞,道:“我女儿也可能活着。”
“是,在没有直接证据金小姐死亡前,这具尸体可能是任何一个人的,”
秦望舒知道自己一旦承认,她之前所有的推断都会站不住脚,天平的筹码也会一边倒,她没有优势。但她也看过教堂里关于金城的资料,当然不像是她对夏波所说那般,一个人生平几十年就被寥寥数语概括,相反一个信封都塞不下。她来时仔仔细细推演过,发现金城此人最大特点不是谨慎,而是多疑。
他心思重,不与人交心,哪怕是自己女儿也一样,不然不会有金家小姐被瞒着要给叶大帅做妾一事,当然她事先也怀疑过,或许是金城故意演的一出戏,就是为了和叶大帅与主教联手,引自己上钩。可金城极其重利,女儿一事如果没有滔天的好处,且不是他真切地得到了一部分,又怎么会撒兔子?除非他另有打算。
对的,另有打算。秦望舒赌的就是这一点,教堂与金家无冤无仇,叶大帅和金家本也是如此,甚至相比教堂更加亲密,但金伊瑾死了,就完全不一样了。金伊瑾可以不死,她知道,她也在看见张雪推金伊瑾时,犹豫过是否要伸出援手,很遗憾,权衡利弊后是不划算。金伊瑾虽然是金家小姐不错,但这个身份不但没有给她增添什么,反而是一层束缚,她救了不说打草惊蛇,光是张雪这个后腿就够呛了,更别说再多一个人。
所以她最终冷眼旁观,但夏波的态度更是让她觉得玩味。所以她瞬间就猜出了队伍中所有人的立场,尤其是蔡明的,到秦老爷子家后,她稍加试探,果不其然,谁又能想到和金城几十年交情的蔡明,竟然是叶大帅那边的呢?
她觉得有趣,带了些许怜悯,好心提醒道:“蔡明许久未见了。”
她故意说得言语不详,便是知道坦白反而会引起金城的猜疑,倒不如点到为止,剩下的仍由他猜忌和证实。她又接着道:“秦家村这个地点是叶大帅选定的,秦家村有什么,叶大帅应该很清楚,山神一事倒也不是无稽之谈,我和夏军官去探查了一番。不是什么妖怪,不过是人养的一头模样吓人的畜生,秦家村信仰山神已久,被人钻了篓子,但吃人倒是真的。”
她瞧了眼金城手里的枪,那是自己的。随即又移开眼,徐徐图之道:“山神昨日被夏军官打死了,金会长待会可以问问。金小姐下场无非三种,一是被吃了,二是被烧死,三——就是活着。”
她拖长了语调,勾着金城。让人绝望的不是绝望,而是一直未断地希望,每次都一点点,靠着极近,仿佛触手可及,待伸手去抓时,却发现不过是水中捞月。这种事,旁人说出来倒是仁慈,只有自己亲身经历、验证,效果才是最好的。
但她没指望,金城的冷心冷情到现在已经懒得扯谎子遮掩了,一个金伊瑾而已,再疼爱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要泼出去的女儿,哪有传宗接代的儿子来得宝贵。
她建议道:“秦家村就这么大,金会长可以派人搜查,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金城思考了两秒,婉拒道:“我相信秦作家的聪明才智,这种耗时耗力的事就算了。只是这秦家村一事,秦作家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与叶大帅有合作,他都未曾提及,倒让秦作者知晓了,也是可叹和见笑。”
秦望舒眨了眨眼,道:“自然是叶大帅告诉我的。”
金城表情一顿,明明表情未变,眼神却极为尖锐,像是两把刀子,要扎穿她整个人。不过只是一秒,他又打趣责怪道:“秦作家,真是会说笑,我差点都被你骗过去了。”
“好说,我怎么敢骗金会长。”秦望舒小小捧了他一下,他不上钩,她也没当回事。她清楚,金城这人一旦有了怀疑,便会开始百般试探,金伊瑾虽是他一早就打算抛出去的棋子,可到底是多年的女儿,哪怕是条狗,十多年都有了感情。更何况,亏——太亏了,金城绝不是吃亏之人。
她见金城还想问什么,岔开话题道:“夏军官这水可打了不少时间,不知道还以为找人密谋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金城脸色微变,一瞬间又恢复正常道:“秦作家可知道山神背后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