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抛饵引食(2 / 2)
汤山点头道:“说的也是,成,我们大金现与蒙古各部都有往来,你便是回了蒙古,与家人团聚之后,也能回来。咱大汗爱惜人才,怎会轻易舍得你这个难得的人才。”
胡跌儿不语。
“话说回来,那铁七嘴上挺紧,用了大刑,却还是没有问出什么,那崔承用崔大人想着用他那东厂的手段来拷问铁七。我还真怕他那些个手段使得过猛,要了那铁七的性命……要不然,胡兄弟,你既识得那铁七,我向大汗举荐,由你来审问他,看看能否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你救了大汗,大汗赏识你,定会应允,你看如何?”汤山两眼直直地看着胡跌儿的两眼,生怕放过一丝胡跌儿隐藏的情绪。
胡跌儿苦笑了一下,脸上平静如常,不见丝毫惊喜之色,摇摇头道:“我只在锦衣卫供职,捉拿案犯的差事倒是常做,至于审理犯人,却非我所长,既然那崔大人自荐,小汤大人便举荐那崔大人试试。我知道那崔大人,他曾在东厂任职,于审理犯人,颇有手段,经他手的犯人,没有不吐漏实情的。”
汤山点点头,仿佛颇有些失望之意,起身道:“既然胡兄弟如此说,那我便不好勉强了。今日便是这样,你在这里好好休养,我得便再过来看你,下一次,我带酒来,我两个要好好喝上一坛,不醉不休。”
胡跌儿也起身,拱手相送。汤山与伍烘便拱手告辞出来。汤山走出驿站院子,将身边的亲随侍卫宋世瑞拉到一旁无人处,附耳叮嘱了一番,便将其留下看顾胡跌儿。之后,便与伍烘等几人骑马回去。
几匹马回到内三院时,天已近正午。汤山进去向范宪斗禀明去探望胡跌儿的经过,范宪斗听了,仍是并无明确指示,只让汤山再多搜罗消息,并提醒汤山对崔承用定要慎重以待。
汤山出了内三院,将伍烘招至身边,低声道:“我晚上想去崔承用府上,与崔大人有些事情商议,你还陪我同去么?”
伍烘皱眉道:“我便不去了,小汤大人与崔大人议事,我不方便在旁边。”
“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若伍兄弟不想去,那我不勉强。”汤山拍着伍烘的肩膀,“奔波了这许久,我们此时先去那大口居喝上两杯,解解乏。下午就休息,等着那入关找寻蔡九尸体的人回来。”
几个侍卫听说汤山在大口居请客,自是哄然叫好,伍烘不便推辞,便随汤山朝那大口居去了。
午间喝了两杯酒,席散了,汤山与伍烘告别,带着几个亲随侍卫自回宅邸。家中媳妇见汤山进门面无表情,知道他近来事多,不敢打扰,沏上一壶淡茶,便抱起三岁的小娃自回里屋去了。
汤宅共三进院落,最后一进住了汤山的家眷,二进院子住了家仆等人,当先院落最大,便是住了汤山的二十几个亲随侍卫,平素也充作“天隼”的办公场所。
前院的亲随侍卫若非得令,是不能到后面去的。平素汤山主要在头进院子里安排私密差事,审问人犯等等。若有差事,便会在进出院子的门洞中派人值守,后面的家眷、家仆便都不能进到前院里来。平常无事时,后面家眷可以随意走动,却因了知道汤山所担的差事非常,通常便很少到前面来。只有汤山的儿子尚小,无事时,经常跑到前面来寻父亲。
当日,汤山感觉有些疲惫,便命随从回厢房歇息,自己一人端坐在正堂,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淡茶。头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脑子中打理着从昨日晚间审问铁七,到当日早上再次勘验费伊多送命之地,及与胡跌儿对话时,胡跌儿的平淡反应等等。脑中一幕幕闪过,春狩大会当日,崔承用的种种行为也不觉在脑子中闪过,一时并无明确头绪,只是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大致方向,只是那内心的怀疑却并无确凿证据坐实,怀疑终是怀疑,若无确凿证据,终是无用。如此想着,心中一阵烦闷,端起茶盏,仰头喝尽。
正自烦闷之际,那门房的侍卫在院中轻声禀告:“小汤大人,门外六儿求见。”
汤山心中一动,想起这六儿是自己在沈阳城中安插的众多耳目之一,今日求见,不合惯例,定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急忙令侍卫传唤他进来。
自“天隼”成立后,汤山为了隐秘从事,与范宪斗商议,专门在沈阳城中招揽了十几个聪明伶俐的小乞丐,训练了一段时日,便让他们专事在几位亲王重臣的府邸周遭乞讨,暗里将见到的出入人等,来往宾客都一一记下,每日上报留档。汤山时时问询,若有异动,并不与“天隼”主事崔承用商议,而是直接上报范宪斗。对那些明廷投靠过来的官员,无论其是主动投奔,还是被俘而降,平日都在这些乞儿的监视之下。那乞儿之后,汤山还令其亲随侍卫的家眷们时常扮作街边摊贩,监督那些乞儿,以防这些乞儿被旁人收买。这一安排是瞒着崔承用的,便是那崔承用,也是被监视诸人中的一个。而这六儿便是那些乞儿中的一个。
那六儿只是个十六七的半大孩子,衣衫褴褛,身上还有几处冻疮未愈,脸上脏兮兮的。怯生生地走进屋内,见了汤山,忙打千见礼,口中称道:“小的六儿见过汤爷。”
汤山令侍卫退下,自己走过去关上屋门,回身让那六儿起身,将茶几上的一盏热茶端给六儿喝。六儿见了,忙不迭地躬身推辞,嘴上说着:“爷,爷,不敢,不敢,我这身上腌臜,您这东西金贵,我不能碰。”
“让你拿着就拿着,你是我的人,东西金贵也不如人金贵,你们平日辛苦,我本该多加关心的。”汤山拉过六儿,将茶盏塞到六儿手中。
六儿眼圈泛红,接过茶盏,两手紧捂着取暖。
“你今日过来,不合常例,定是有特别事情禀报,便快些说说吧。”
“爷,您知道我是在东街一带转悠,今日傍晌午时,我见那崔大人手下的随从钱孟鬼鬼祟祟的进了崔大人的府邸。”
“那钱孟是崔大人的心腹,他出入崔大人的府邸也算正常,你只需每日按例通报便了,不必专程寻我来说。”汤山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爷,这事总透着些怪异。”那六儿仰脸看着汤山,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一种老成之态,“那钱孟上次去崔大人府邸是一个月前,这一个月中,钱孟再没在街头出现过。他在四里坊有个姘头名唤小梅花,我从常混在四里坊那边兄弟们那里打听到,这小梅花也一个月没见过这钱孟了。此前,他是三天两头往四里坊跑的。”
汤山皱了皱眉,点点头道:“你思虑的周祥,甚好。这事情不要再与旁人多说了,今后有反常之事,不必遵循惯例,只需第一时间上我这里通报便了。”
那六儿满脸欣喜之色,连连点头作揖,大声道:“谢爷夸奖,六儿定当用心。”
汤山心中思索着六儿口中所述信息,暗念道:“崔承用听命于范公,我并不曾听范公提起近来交予崔承用所办的公差。若说是他的私事,那一个月之久,便有可能是入关去了南边。”如此想着,心中一动,只觉这信息在此时尤为显得重要。正思虑着,忽听得门外有些微声响,心中一惊,想不到在自己家中竟然有人胆敢在门外偷听自己与下属的私密对话。惊怒之下,放轻脚步,举步走到门前,猛地一把将那屋门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