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深渊（1 / 2）

“这是断电保护，你们检查一下各系统，如果没问题的话你们可以手动恢复电力。”

“出了点问题，氧气存量只剩44%了。”基里尔说，“我们顶多能在水底再活动5分钟。”

〝我电话请示一下执行部，看看是立刻返航修理深潜器还是调整勘察计划。”阿比奥顿说，“请稍等。”

〝不，我想我们暂时还不能返航，”基里尔说。

返航好让你们修复核动力舱的引爆装置么？

他心中暗骂，不过好在他们拒绝返航的理由也很充分：“至于原因，你看一眼我们传回去的视频就明白了。”他如此说道。

摩根号处在断电保护的状态，驾驶舱里本该一片漆黑，但他们根本不用借助手电就能看清彼此的脸。

有光从舷窗照进来，是温暖的红光，可这里足足一万米米深海，本该是绝对的黑暗。

这片海居然是生机盎然的，水的颜色像是晚霞，成千上万条鱼组成的大鱼群浮游在霞光般的水中，这些鱼中的绝大多数他们从未见过，即便跟某些鱼类相似却又有很大的区别，比如魔鬼鱼的头部长有黑白花纹的外骨骼，这让它看起来像是奇幻小说中那些戴上了头盔的飞龙；海龟的背甲不是硬质的而是肉质的，像是裂开的红色玄武岩。

眼前的景象有种浩大、辉煌的气势。梦幻的美，超越了想象的极限，让人误以为舷窗外晚霞色的海水是落日前的天空，鱼群们邀游于天空中。

马克西姆趴在观察窗上往下看去，终于明白为何这里的海水会呈现晚霞般的红色了。他们在马里亚纳海沟正上方，左侧是坡度平缓的海床，右侧是嶙峋的峭壁，左侧属于亚欧板块而右侧是太平洋板块，它们在此对撞形成极深的海底大峡谷。峡谷底部

是一道南北走向的金色裂痕，地壳在那里断开，烧成赤红色的岩层翻卷出来。岩浆间歇性地喷涌，海水和岩浆呈现水乳交融般的奇景，下方回荡着隐隐雷声。

“我本来以为海底深处会是什么漆黑寂静的鬼地方，没想到居然这么美。”马克西姆轻轻拍手，由衷赞叹道。

“运气不错啊，居然直接掉进了神的领地，省得我们找它。”基里尔说。

“奇怪！鱼群忽然消失了！”伊凡说。

周围的海域忽然空旷起来，刚才鱼群还在欢快地游动，忽然间它们都离开了，放眼看去只有晚霞色的海水。

“有什么东西来了？”马克西姆扭头四处张望。

“是那个吧？”伊凡指向右侧的观察窗。

鱼群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有顶级的掠食者来到了此地，长度超过五十米的锤头鲨与霸王乌贼在潜艇外遭遇了，随后二者展开了一段惊心动魄的世纪大战，整片海域都被这两个巨型生物的战斗搅动了。

激涌的水流拍打在深潜器外壳上，深潜器巨震，安全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原始血腥的暴力之美蛮不讲理地吸引所有人的眼球。晚霞色的大海深处，巨大的捕食者们彼此纠缠，疯狂扭动。

最终，霸王乌贼用腕足活活拔出了鲨鱼的鳃，它国绕着垂死的锤头鲨游了一圈，喷出一道黑色的烟，消失在视野尽头。

马克西姆望着霸王乌贼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在这种时候，他脑中第一个思考的问题居然是击杀这霸王乌贼的可行方案。

“呼叫总部，呼叫总部，我们已经接近神葬之地所在的位置，虽然氧气存量锐减但还有大约5分钟的海底活动时间。周围海洋生态环境诡异，但是其他状况正常，这是难得的机会，请求继续勘察，重复一遍我们请求继续勘察。

基里尔戴上耳机，即便己经知道北美调查局不怀好意，但是在确认核动力舱的引爆装置被拆除之后，他再次将任务放到了首位。

他没敢向苏维埃报告北美调查局的异常状况，他与祖国的对话恐怕始终被监听着，若是这会撕破脸，他们怕是根本没法活着回去。

静默了片刻，总部的声音传来起：你们已经获得惊人的发现，同意你们继续勘察，请密切注意设备的运转是否正常，在必要情况下以安全为优先。

“基里尔！你过来，看那是什么？！”伊凡突然面色难看地呼唤基里尔，在他身旁，马克西姆也神色严肃地盯着窗外。

闻言，基里尔下意识低头看去，第一眼他误以为是成群的萤火虫从海沟深处升起。它们成千上万，浑身泛着幽蓝色光芒，围在垂死的锤头鲨旁盘旋，宛若星空一般美丽。这一幕应该配上贝多芬的音乐，就像夜空下的战场，萤火虫环绕死去武士的尸体，仿佛祭奠他的英魂。

距离近了他们才看清楚，那些是体形瘦长的细小生物，全身披着漂亮的银蓝色鳞片，亮光来自它们头顶上一根修长的触须。

基里尔的脸色很难看：“序列二封印生物—龙蝰”

“什么玩意？”马克西姆挑挑眉，觉得这个字透着十足的凶气，跟这些小鱼美丽的外表完全不相称，这时一条小龙蝰恰好从观察窗前经过，吸引走他的目光，那小东西与其说是鱼，更像是蛟，它的身体细长，尾鳍和胸鳍都很小，口裂巨大而狰狞，满嘴透明的牙齿如匕首般探出口外，就像是愤怒的眼镜王蛇要喷吐毒液。

漫天星辰般的蝰鱼一齐扑向锤头鲨，仿佛钟声敲响，盛宴开席。它们把匕首般的利齿插入锤头鲨的身体，用强有力的颚部进行咬噬。它们钻进锤头鲨的身体，咬穿胸腔腹腔和所有肌肉，龙蝰们已经开始吞食它富含油脂的肝脏。几分钟后，惨白色的骨架缓缓地下沉。龙蝰们飘然离去，远望如一道银河，它们来去都极尽优雅，唯有进食的时候堪比陆地上最残暴的野兽。

“原来如此，”马克西姆说道，“霸王乌贼不是杀死了锤头鲨之后从容离去，而是恐惧地逃走了。

因为双方搏斗的血味惊动了海沟深处的龙蝰，它们才是这片海域的真正霸主，能像凌迟般吃掉活物。难怪锤头辩和霸王乌贼的决斗极尽疯狂，因为不敢纠缠太久，一旦血味散发出去龙蝰群就离巢了，决斗的双方都会变成龙蝰的食物。

“嘛，不过就这样而已，咱们现在在这个铁壳子里，完全不必担忧。”

马克西姆又接着说。

事实上就算他现在不在这个铁壳子里他也无所畏惧，在王的面前，虾蚁之流，唯有跪拜的资格。

只要他放手开烧，面前这看似庞大的鱼群也便是一把火的事情罢了。

——哪怕其实他并不擅长放火烧山。

“不，它们咬得动钢铁，因为它们不是普通的龙蝰。”伊凡和基里尔对视一眼，显然比起马克西姆，这两个前辈的态度要严肃地多。

“我本以为这东西灭绝了。”基里尔说。

“应该都是返祖种，难怪它们可以适应这里的极端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