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他们的故事（1 / 2）
在刘建明思考如何走的时候，陈永仁去了心理医生那儿，这儿总是他的休息站，在这里，他不必担心被砍，被杀，说梦话，在这里，他可以自豪地说，自己是警察，不是小混混，更不是谁的打手。
可休息只是一时的，避风港也只是一时的避风港。
回去，他发现韩琛开始收集手底下人的资料，他自然也在其中，傻强问保镖的镖字怎么写，陈永仁接过，写了一半，忽然不记得了，他做了快十年的古惑仔了，他埋下头丢掉了笔。
韩琛问陈永仁跟了多久？
作为一个卧底，他得记住每一年，可能三四年，他说。
韩琛说有一批货需要接，但不能用自己的人，要用干净的人，陈永仁明白，内鬼没有揪出来，韩琛只会这么做，云港的买家还在等着韩琛这里的货，他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要像所有人证明，上次被警察抓只是意外。
没过多久，陈永仁就看见韩琛派人开始接触，他需要告诉给黄志诚，这是他们的机会，只要抓住了韩琛，那么警察局里的那只鬼就不再是问题。
他也可以退下来了。
傻强说他是警察。
陈永仁笑了笑，如若是以前他表情会不自然，可现在快过了十年，整整十年，燃烧的火焰也许只剩下零丁一点了。
去按摩，别告诉琛哥，陈永仁叮嘱迪路和傻强。
傻强开着玩笑说，就告诉。
两人目送着陈永仁去了街对面，然后看见他站在一个女人面前停下，迪路问傻强，傻强有些唏嘘，那个女人是永仁哥以前的马子嘛。
还在混社团？
是。
陈永仁躲开了女人的视线，却被一个女孩儿吸引。
当初的女孩儿成为了女人，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他只能远远看着。
转身后，碾灭了最后一点儿的柔情，作为一个卧底，他清楚现在该做什么，什么不该做。
他打电话找黄志诚，这一次要面谈，因为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大厦楼顶，陈永仁和黄志诚见面了。
这次见面很危险，可不得不见面。
陈永仁说了出货，也说了那次内鬼的习惯，黄志诚似乎有些头绪，就在这一刻，陈永仁的电话响了。
找到内鬼，就在上环粤海商业大厦天台。
迪路所说的地点，就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韩琛动怒了，他一定要揪出内鬼，黄志诚也得死，这个警察咬死了他，他需要安心。
电梯前，黄志诚和陈永仁分别，黄志诚似乎有话说，陈永仁看着他，最终得到的只是摆了摆手。
从吊车离开天台，坐在出租车里，陈永仁还在思考怎么说自己没有在现场的理由，刚出出租车不过三四布，从后面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他慢慢回过头去，黄志诚的尸体倒在出租车顶，双眼瞪着他。
窒息感像是掐住了他的脖子。
当枪响的时候，傻强拉着他往后撤，他一瞬间想杀了这些人，可他连一把枪都没有，傻强护着他离开现场。
坐在副驾驶上失神，耳边是傻强自言自语，又是那套怎么看警察的言语，黄sir死的那一幕还在他脑海里盘旋，那股窒息感让他都喘不过气来，忽然而来的撞车，他惊醒般向一旁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傻强腹部血止都止不住了。
他喘着气说，仁哥，琛哥说今天谁没有在，谁就是内鬼，我没有说你离开了。
做事不专心，又东张西望的人就是警察，仁哥，要记住这句话。
他抱着傻强的尸体，最终还是离开。
陈永仁一天之内失去了两个朋友。
三年又三年，他太累了。
他坐在车上浑浑噩噩，不知道目标，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直到电话铃声的响起，他被再次惊醒，是黄sir的电话号码。
黄sir死了。
黄sir死了。
刘建明接到这个消息时
茫然。
无措。
恐惧。
被黄sir那一组的人指着鼻子骂。
上司拍着他的肩膀说要尽快处理好。
他一一沉默着接受，然后坐在了黄sir电脑桌前，他还有一个机会可以翻盘，那就是卧底。
黄sir的手机就在眼前，只要可以和卧底沟通好，只要解决掉韩琛，没有人知道自己是那个内鬼，卧底可以恢复身份，自己可以继续成为警局的明日之星。
只要杀了韩琛！
如同刘建明所想，陈永仁只见过他的背影，借由黄sir的手机和为黄sir报仇的缘由，陈永仁选择和他合作。
陈永仁回到韩琛身边，同警方这边给出说法一致，傻强是内鬼，而他做法便是曾经对韩琛所说的那般，找出来后杀掉了，此时的韩琛由于大厦楼下和警察的那一波拼杀势力又缩小了很多，他更关心的是那一批货，那代表了他能否重新在云港立足。
富贵险中求。
他就要在这两天拿到货。
陆建明和陈永仁的交流选择继续用摩斯密码，当听见韩琛说出正确的地址后，刘建明带着警察也赶了过去。
这是属于陈永仁的解脱之旅。
也是属于他的。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韩琛一边逃一边给刘建明打电话，那是他最后一根稻草，比如刘建明可以给他提供一些路线出逃。
当熟悉的铃声出现在停车场。
他停住脚步。
社团大佬的气势不再，他带着畏惧看着那个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的人。
刘建明举起手机按下拒绝的按钮，看向这个操持他大半生的人，看着这个可以让他解脱的男人，他没有给韩琛说话的机会。
举枪。
扣动扳机。
子弹精准穿过韩琛的眉心。
他仰望着，深深舒缓一口气，没有看韩琛一眼，径直离开。
回到警局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掌声，而不是带着鄙夷看待自己升职标签的目光，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臂说有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一切就要结束了。
他放松下来，见到了黄志诚的卧底，一个很有故事感的男人，他坐下后和陈永仁聊了几句，便问陈永仁，黄sir电脑里的密码是多少？恢复陈永仁的档案需要密码。
陈永仁说是卧底的摩斯密码。
刘建明有些意外，也不意外，他拍了拍陈永仁的肩膀说帮他去恢复档案，望着长廊里刘建明的身影，陈永仁莫名地有些紧张，有些熟悉。
桌上被压着的文件袋上写着一个標字，那是韩琛收集手下人资料袋，这个字还是他给傻强的示范，他摸了摸鼻子，看向透明玻璃里正在恢复资料的刘建明。
熟悉的身影。
还有熟悉的文件袋敲腿。
陈永仁跑了。
当刘建明回到自己办公室没有见到陈永仁，那个韩琛给的文件袋扯出一角时，他就知道陈永仁知道警局卧底是自己了。
他笑了笑。
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卧底能够做什么？
自己可是真的想帮他恢复档案的，看着陈永仁的警察资料，刘建明没有迟疑，点下删除的按钮。
刘建明等着抓到陈永仁，那样他就可以彻底和以前的自己说再见。
可没想到等来的是一份录音。
女朋友用奔溃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兼未婚夫会给黑社会做事，刘建明平静的望着她，真等暴露的这一天，他反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他一遍又一遍听着录音。
当陈永仁打来电话时，他接受了见面。
去往那个熟悉的天台时，他给自己女朋友留下一份录音，如若他没有回来，就让女朋友将陈永仁那份资料到警察局去恢复资料，这个整天让他惧怕的地狱，他想真正的解脱了。
天台上，他告诉陈永仁，他想做个好人，给次机会。
陈永仁笑了。
手铐铐起来原来是这种感觉，被枪指着是这样的感觉，刘建明望着与陈永仁对峙的自己手下林副组长。
陈永仁说，刘建明是韩琛的卧底，我们一起去警察局。
林副组长却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两人一路对峙到电梯口，陈永仁露了一个脑袋，林副组长直接开枪，因为陈永仁记着黄sir说过，警察不会打头的，看着陈永仁的尸体，耳边传来林副组长的声音，刘建明眼底迸发出了一缕火焰。
记得在警察局会议室里，黄sir说过一个故事，两个换肾的人为了决定一个好的肾源给谁用，在各自口袋里放了一张牌，只要猜出对方的牌，谁就可以换肾。
韩琛说，你猜到我看见你什么牌了。
黄sir说大家都是。
韩琛笑着说，他赢定了。
因为他放了两张牌。
电梯门缓缓关上，刘建明望着准备跟自己混的林副组长，平静的眼底掠过一丝凶狠。
砰砰的枪声下，电梯来到了一楼。
刘建明举着警牌走了出来。
里面又多了一具尸体，林副组长的。
他有一万个故事去编写在天台上发生的事情，话句话说，他自由了。
故事的末尾，陈永仁的心理医生在警校校长那里发现了陈永仁的资料，并恢复了警籍，警局办理了一场葬礼，刘建明对着陈永仁的墓碑举起手臂，时间恍若回到当初刚进警校，而陈永仁被开除的时刻。
他真的想跟陈永仁换。
《无间道》整个剧本扎实，剧情紧凑，角色各有各色，又有合乎情理的反转，这是一部接近完美的剧本。
陈永仁和刘建明的故事，让陈榷疏离清楚之后，他在想，如若陈永仁选择相信刘建明会恢复自己警察身份，留在办公室，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可他也清楚，陈永仁怎么会相信给韩琛办事的人呢？
两个角色都有深挖的地方。
天雀仔，你觉得刘建明爬到情报组组长真的全是自己努力，没有人推动吗？
升职这么快里没有其他的一些手段？
他说他想当一个好人，可他删除掉陈永仁的资料就已经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了，你确定刘建明真的会选择给陈永仁恢复警察身份？
在你所想的故事里，可能是，可在其他人故事里，完全不是。
“内敛深沉一面藏在心里，正气向上一面放在表面。”陈榷思考着刘建明的性格转变，“其实刘建明自己清楚，升职到越高的位置，韩琛于他而言更加危险，他想除掉韩琛的想法，估计在听到上司说升职没有问题就已经定下了一个想法。”
“只是暂时需要找出韩琛身边的卧底，不然自己身份暴露可能更快。”
“跟踪黄志诚没有问题的。”
“只是他想不到韩琛忽然发疯，将黄志诚弄死，给了他一个可以结束一切的机会。
“听到黄志诚死的时候，我想刘建明已经想明白该怎么做了，黄志诚留下的手机便是最好的工具。”
“整日担惊受怕的日子里，于韩琛倒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刻，那些莫名的情绪散去，他都想象到了以后的生活。”
“也就是这份放松，让陈永仁找到了那个文件袋，让陈永仁注意到文件袋拍腿的动作。”
“他可能当时在拍出的第一下已经有意思到了，所以出来找陈永仁，然后发现陈永仁跑了。”
“他很爱他的女朋友，去见陈永仁那段录音没有说谎，百分之九十赴死的心态，如若陈永仁只要松口，他就会抓住机会，但是没有。”
“直到他的副手赶来。”
“那段对峙已经让他有些怀疑。”
“等到枪响后，副手解开他的手铐，他装作有些懵的状态，接到枪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选择是什么，于是开了枪。”
“连韩琛都可以杀，副手又算什么呢？”
“他就是一个坏人，由始到终。”
分析得很好，可对面那是梁家徽的陈永仁，我觉得你还是准备一下，模拟每一场的状态，梁家徽不是说你明白了演戏是什么后，就可以改变以往那种靠着爆发的演技状态。
陈榷摸着自己的心，在构建整个故事时，刘建明就在他的心底诞生了。
大年初二，陈榷忙着《无间道》的研读，而作为《无间道》的导演，又一次约见了罗顿和严小嘉。
“曾总，非要用我们俩？不怕我们砸了这部戏？”罗顿笑呵呵说，“要知道曾总拉起整个剧组应该不容易吧？”
曾新珏目光坚定：“一定。”
“陈永仁会是梁家徽来演。”
罗顿和严小嘉一愣，曾新珏可以请到梁家徽？
“刘建明会是陈榷。”
那是谁？
罗顿和严小嘉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随即释然，可能是哪个新人，曾新珏让自己两个音乐人去演戏，弄个新人来跟梁家徽对戏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
“我知道两位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嘉林影视的阻拦，可我说他们不会管，你们信吗？”
“我们不信。”严小嘉说得干脆。
曾新珏笑容一僵，他总觉得严小嘉对自己有些意见，他可能不会知道，那不是意见，而是羡慕嫉妒，能够让靳梦对一个名字不想提，提起来忧伤，他也想。
曾新珏恢复过来继续说：“听过杨琛这个名字吗？”
“地产大亨！”
“他注资了兴和，知道吗？”
云港的院线有五家，嘉林影视占了大头，更往内地发展拓宽，排名第二的便是兴和，由社团彻底转型成功的影视公司，兴和院线在和杨琛合作后，也即将开机内地的征程。
“他们双方可能正在为内地一处院线而扭打，况且，罗总和严总有那么怕嘉林？还是说有什么把柄？”
严小嘉冷声道：“曾总以为我们俩是你，只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严总好像开始见面对我就有意见？”
“没有。”
瞧着严小嘉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说没有，谁信。
可曾新珏自认为自己和严小嘉没有交涉过。
“嘉林影视的大老板回来后，肃清内部，相比于兴和吞并小公司，他更希望有公司可以站出来和兴和打对台。”
罗顿又笑了，沉默许久终于出声：“难道曾总不想跟在兴和屁股后面掀翻嘉林？我记得云港电视台和兴和合作也不少。”
“罗总，你也说了，那是云港电视台，我是新江艺传媒，而且我不喜欢兴和的老板，那是一个手段下作的人。”
罗顿和严小嘉对视一眼：“曾总说嘉林影视最近改变了想法，不能你说，我们就相信，至少让我们去打探打探。”
“当然，我会等你们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