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9-EP5:黑日之下(7)(1 / 2)
or9-ep5:黑日之下(7
信条、教条和神学是头脑的发明。头脑的本性是从经验中理解,将经验的聚合体简化为我们称之为原则、意识或概念的理解单元。宗教体验是动态的、流动的、冒泡的、发酵的。但是头脑无法处理这些,所以它必须以某种方式禁锢宗教体验,把它压抑起来。然后,当体验平静下来时,头脑提取概念、观念、教条,这样宗教体验才能对头脑有意义。——马西昂,24年。
……
“水……给我水……”
尼克斯·斯塔弗罗斯只觉得头脑都要裂开了,他尝试着睁开眼睛,眼皮沉重得和灌了铅一样。四周一片黑暗,寂静无声,他能听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浑身上下的骨头都仿佛散了架,哪怕最轻微的动作都会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来到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同样记不住了。哦,对了,他在乘车经过横跨塞纳河的桥梁时遭到了伏击,差一点就死掉了。多亏上帝保佑,他才能活到现在。
对了,麦克尼尔还有伯顿怎样了?他们会怎样焦急地寻找他呢?他们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遇到更多的危险。一想到这些,斯塔弗罗斯就不能继续心安理得地躺在这间黑暗的屋子里了。他必须返回自己的岗位,有太多的任务等待着他去完成,有许多职责就由他扛在肩上。作为负责难民事务的un工作人员,作为和麦克尼尔一同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异域来客,无论是他生前的经历还是他现在的体验都不允许他不管不顾地躲起来。
但还是该先把自己的处境弄清楚。有人救了他,而且他并没有被挂在审讯室里,那么这些人想必不会是他的敌人。另一方面,倘若出手的是爱国联盟或其他能光明正大地行动的联军相关机构,他现在该躺在医院里而不是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还能在巴黎秘密活动的地下组织屈指可数,遗憾的是这些组织之间的关系都不太好。
正当他持续胡思乱想的时候,距离他不远的一扇门打开了。洒在斯塔弗罗斯脸上的刺眼的光芒让他条件反射般地眯起了眼睛,从仅剩的部分视野中,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感谢上帝,您终于醒了。”来人欣喜地来到斯塔弗罗斯身旁,半跪下来按住了将要从简陋的床铺上爬起的斯塔弗罗斯,“……请别乱动,我们这里没有更好的医疗条件。”
“啊,是你啊。”从体型和声音分辨出对方是约瑟夫·桑德克的斯塔弗罗斯不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起疑了。桑德克一家人应该在他安排的安全屋里躲避着而不是四处乱跑,即便他本人出了什么意外,麦克尼尔和伯顿应该也能及时地接管桑德克一家人。“哎,我有话要问你,就是——”
他一面向约瑟夫·桑德克招手,一面去拿手枪,但什么也没摸到。想想也对,把他弄到这地方的人肯定会把他的手枪拿走。打消了劫持约瑟夫并逼问前因后果的念头之后,斯塔弗罗斯立即露出了笑容,他语气温和地让约瑟夫坐到他身旁,把从自己袭击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全部讲给自己听。
按约瑟夫·桑德克的说法,尼克斯·斯塔弗罗斯被袭击的当天上午,躲在安全屋的他们听到了非常明显的爆炸声。那时还严格遵守斯塔弗罗斯的规定的桑德克夫妇和自己的一双儿女都留在安全屋内,他们并不觉得发生在外面的事故同他们有什么关系。只要保障着他们的基本生活的关键人物和组织都还在,一切就将照常运行下去。
“所以,当你们发现有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包围过来之后,你们是按照我告诉的预案撤退到这里的……等等,我不记得有这个地方。”为桑德克夫妇机智地脱险而欣慰的斯塔弗罗斯猛然间想起来这里不像是他准备好的任何一个撤退终点。当然,如果约瑟夫所说的属实,把昏迷的他搭救下来的就不会是桑德克夫妇,那么这一家人如何辗转来此就另当别论了。“约瑟夫,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还有,我——”
“尼古拉,你先冷静一下。”约瑟夫·桑德克见斯塔弗罗斯有些着急,连忙为自己辩解,“哎呀,我们是不会害你的。这过程有点复杂……”说到这里,他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嗯,这里其实是……就是……”
“说。”斯塔弗罗斯已经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在别人将其坐实之前,他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幻想,“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是恭顺派信徒的——”
好了,接下来的话都不用听了。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桑德克一家人在恭顺派信徒的据点碰面的斯塔弗罗斯万念俱灰,他很清楚esp能力者落到这群以协助beta毁灭人类世界为使命的疯子手里的结果。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再次充满了力量,一种使命感驱使着他要带着桑德克一家人早些逃出魔窟。跟这些披着人皮的魔鬼为伍,被折磨至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倘若他阴差阳错地成了协助恭顺派信徒危害人类的帮凶,那才是罪该万死。
“听着,我知道这很难接受——”
“别说了,跟我谈点有用的。”斯塔弗罗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指了指仍然漆黑一片的房间四周,“……有窃听器吗?算了,你也不太可能知道。他们对你们怎样?”
“挺好。”约瑟夫话一出口就明白斯塔弗罗斯肯定会产生歧义理解,“呃,我是说,他们没有虐待我们,只是把我们关在这里、不让我们离开。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有求于我们,也许我们对他们有用。”
“也许。你可长点心吧。”希腊人哭笑不得地拍着约瑟夫的脑门,“关乎性命的事也能用这种口气去说……扶我起来,我要去见他们的老大。”
身上的衣服都被换过了,如果恭顺派信徒铁了心要杀他,十个斯塔弗罗斯也早已命丧当场。深信恭顺派信徒要从自己和桑德克一家人身上获得些收益的斯塔弗罗斯决定去和对方谈判,他在约瑟夫的搀扶下离开了自己所在的房间,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上。这条走廊同样十分昏暗,约有几十米长的走廊只有两端的尽头亮起了灯,其余部分都逐渐隐没在阴影之中。有数名穿着便服的不明人员(他们一定就是恭顺派信徒了站在走廊里巡逻,他们见到斯塔弗罗斯和约瑟夫·桑德克向着自己走来,既没有前去阻拦也没有打招呼,只是木然地注视着这两位不速之客缓缓从自己身旁经过。
这还是斯塔弗罗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恭顺派信徒,他并不是头一回和这些将beta奉若神明的家伙打交道,但在此之前他只是根据同伴们搜集的情报做些预判或是像麦克尼尔那样果断地下令把这些不稳定因素斩草除根。这些如今就笔直地站在他面前的人们和外面的巴黎市民以及爱国联盟民兵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普通,普通到了扔进人群之后就难以被斯塔弗罗斯再寻找出来的程度。
但人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他在那些人的眼神里没有看到仇恨或是狂热,有的只是挥之不去的虚无。是啊,就是类似的行尸走肉构成了俄国佬的大军、构成了nod兄弟会,直到若干年之后他们还在——
“……尼古拉?”约瑟夫正吃力地拖着斯塔弗罗斯往前走,忽然觉得左肩往下一沉,原来是斯塔弗罗斯捂着脑袋跪在了地上,“没事吧?我……我去让他们给你送点吃的,你昏迷了这么久,身上有那么多擦伤,又没经过治疗……”
“没事。”希腊人勉强让双腿支撑在地面上,总算站了起来,“……有更要紧的事去办。”
恭顺派信徒是没有本事在巴黎市地下再打造一座地下城的,况且巴黎也没有柏林或是黑森林基地那样复杂的用于撤离和疏散的地下交通网络。料定这座地下室不会如迷宫般令人眼花缭乱的斯塔弗罗斯先要弄清附近的环境并恢复体力才能把他的逃跑计划付诸实践,在那之前他要尽可能地争取时间、和恭顺派信徒们虚与委蛇。
顺着一条通向上层的楼梯缓慢前行的斯塔弗罗斯和约瑟夫·桑德克进入了一间相较下方的走廊和密室而言宽敞了不少的大厅里,这间屋子内有十几个恭顺派信徒在忙碌着,每个人都把自己的脸部直接暴露在外,没有人戴着遮挡面部的面具。为这些人的粗心大意而惊奇的斯塔弗罗斯试图从这些面孔中找出自己熟悉的脸,但他仍然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