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爷孙俩（1 / 2）

“噗通”

泥水飞溅，满脸不甘的小男孩被人推入泥坑中，尽湿了衣衫。

“略略略，贾瑞你还想和我们玩，我们偏不！”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做着鬼脸，围在泥坑旁，都一脸嫌弃，仿佛贾瑞是什么令人厌恶的存在。

领头的大男孩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做话语伤人，嘲讽道：“因为你是没人要的野种！”

“你没有爹，没有娘！”

“你的爷爷也不管你！”

“你去告状啊，告了状你还会被你爷爷打骂一顿，根本不会来责骂我们……”

围在旁边的几个小孩纷纷起哄，有恃无恐。

泥坑里的小男孩不甘、愤怒，挣扎着要爬起来，用自己羸弱的、纤瘦的拳头，一个一个，将这些侮辱他的人打倒，捍卫自己的尊严、捍卫自己的‘家’！

然而一只脚毫不留情，将他踩了回去。

他又重重摔在泥坑里。

泥水搅动着，渐渐没过了他的四肢，他的身体，他的眼、口、鼻……

“我还有力气，我还能反抗！”

他嘶吼着，叫着，不愿意屈服。

但犀利而真实的话语如刀，一点一点，将幼小的心扎碎。

“他们说的没错。”

“我是个没有爹娘的野孩子。”

“甚至自出生后，我都未曾见过他们，似乎我真的是捡来的。”

“我唯一的亲人，我的爷爷，似乎当我是捡来的，爷爷啊，你的笑是怎样的呢？”

夕阳西下。

人散去了，小男孩从泥坑中爬起来。

没有了不甘，也没有了愤怒。

脸上泥水糊满，也不知有没有泪水流淌。

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吗？

不知道。

黄昏的日光很长，将小男孩的影子也拉的很长，这样看去，他变得很高大，小男孩看着影子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思考，如果自己能像影子一样高，是不是就可以反抗了？

也不一定。

小男孩默默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影子紧紧跟随，很高很大，只是总显得斑驳与破碎。

忽然，小男孩顿住了，一个苍老的人影出现在他身后，泪流满面，老人很高很大，出现在身后却不愿意踩到小男孩的影子，仿佛那是一道一碰就碎的泡影。

“你是谁？”小男孩问道。

老人似乎很怯，踟蹰，好一会才带着悲音道：“瑞儿，我是你爷爷，我万死莫辞！”

“爷爷？”小男孩迷茫了一瞬，听到这个词先是涌上一股惧意，然后低着头否认：“不，你不是我爷爷，你看上去很和善。”

“和……善？”老人浑身一震，冲过去紧紧抱住小男孩，五味杂陈一齐涌出，他此刻不知道怎样表达，只想抱着他。

良久，小男孩忽然哭了，哽咽道：“老爷爷，你的怀里很温暖，能多抱我一会吗？”

听着小男孩带着怯意以及不安的请求，老人彻底奔溃了，泪如雨下……

……

“吱——呀”

门被打开，小小的身影挪动脚步进来，深埋着头。

“你回来晚了一个多时辰。”平淡无波的苍老声音在不大的院子内回响，没有情绪起伏，却让小男孩身子下意识一颤。

还未等他开口为自己辩解，苍老的声音倏然转冷：“不要跟我撒谎，你知道你没按时回来让我多担心吗？不好好打牢自身基础，偏要去泥地里瞎闹，你自己说该不该打？”

小男孩牙齿打战，脸都憋红了，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算了，讲了爷爷也不会相信。

他只会一天到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拖着残躯，天天研究什么逆天改命，恢复道基…

小男孩心中突然冒出的想法真实而残酷。

“啪”

重重的戒尺落下，钻心的疼痛仿佛传到了骨髓之中，小男孩闷哼一声，差点倒下去。

疼啊……

真的太疼了……

小男孩牙都快咬碎了，就是硬撑着不敢喊出来。

“站起来！”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戒尺划过空气带起的呼啸。

会很疼的。

小男孩想起了不久前体验到的温暖。

那种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温暖安全的感觉，和现在的差距真的太大了，他深深留恋那种感觉，正如他多么恐惧、害怕戒尺挥动的声音。

会很疼的！

小男孩忽然睁圆了眼睛，第一次生出了反抗的意愿，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不应该被一根戒尺痛打，于是他躲了过去。

戒尺划过虚空，打空了。

时间于瞬间发生了停滞。

小男孩对自己的举动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后怕，但同时也有一股特殊的情绪产生。

他霍然抬起头，望向爷爷。

高大的身影却佝偻着，苍老，颓然、暴怒，以及意外，这个充满威严的老人，是自己的爷爷！

“你想干什么！”爷爷如一头暴怒的雄狮，满头白发、满面的皱纹都立了起来。

“我……”小男孩望着那双太久没直视过的眸子，惧意再次占据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