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越后之龙(2 / 2)
“啊?什么意思?”
“太医说了,第二种办法就是情景再现。你到水中再体验一回溺水的感觉,说不定就能想起来。”
信房摸了摸桶中的水,冰凉刺骨。
“竟然还是冷水。我不能用热水溺水吗?”
“要充分与当时的场景吻合才有利于你恢复嘛!”华姬催促道,“快快快,别婆婆妈妈的,快进去。”
“真的有用吗?”
信房嘀咕着跳进木桶。
“你可帮我盯着点啊。”
信房说完,将头完全缩进了水中。
一秒、两秒、三秒……二十多秒过去后,他开始吐出气泡。华姬见此状,连忙用手摁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出来。耗尽氧气的信房在水中挣扎,双臂搅得水面满是水花。
菖蒲在一旁急得大喊:“小姐,你干嘛?你要杀了他吗?”
“你懂什么,让他起来就不叫溺水了。”
“再这么下去他可能真会淹死呀!”
“我自有……”
华姬话音未落,她的手臂被信房抓住,硬生生被拽进桶中。差点被淹死的信房趴在桶边剧烈咳喘着,双眼因为溺水而布满血丝。而旁边上半身扎进桶中的华姬则拼命蹬着双腿想要脱离。
菖蒲见此状连忙把她拉了出来。
“你……你……”华姬大口喘息着,“竟敢这样对我!”
“我可差点被你弄死了。”
“我不是为了让你体验溺水的感觉吗。”
“万一真的溺水了,你救得活我吗?”
“这个……”
华姬语塞,但是她仍不想认输。
“你刚又没有问我。”
“好啦,你俩别吵了。先去换衣服吧。”
菖蒲劝开了他们。
过了一会儿,两人换好了衣服重新见面,但双方气都没消。他俩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等着对方先开口。
“想起什么没有?”
华姬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有!”
“那只剩一种可能。”
“什么?”
“你当时肯定没有溺水。”
“那我是怎么到那的?”
华姬竖起食指指着天空。
“什么意思?”
信房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从天而降,也就是说你是坠崖。”
信房寻思着好像有些道理,但他下一秒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华姬在菖蒲耳边耳语了几句后,对信房说道:“跟我走。”
“又去哪?”
“天守阁。”
“你该不会是想……喂,从那里跳下去可真会没命的。我不去。”
“谁让你就那么跳下去。当然要有万全的准备,放心吧,这回我已经安排菖蒲去准备了。”
“我严重怀疑你只是在拿我打发时间。”
“你到底想不想恢复记忆了?”
华姬不满地问道。
“这可是最后一次了,我告诉你。”
信房尽管有一万个不相信,但为了恢复记忆,还是跟在了华姬身后。
在下边仰望的时候还没觉得天守阁有多高,可站在这里,当万物都显得渺小时,方能体会登高望远的感觉。
“呃……我想我们还是回去吧。”
信房说道。
“说什么呢,都到这了怎么能打退堂鼓。快,把这个系在腰上。”
原来华姬刚才说的万全准备竟然是菖蒲拿来的麻绳。
“这个能行吗?”
信房不安地问。
“放心吧。你绑牢咯。我和菖蒲两个人拉着你,放心吧。”
绳子在信房的腰上绕上了三圈,并打上牢靠的死结。接着信房跨出了围栏,站在了外沿。这里的风要比任何一个地方都大,寒冷的北风扑面而来。信房感觉湿漉漉的头发仿佛要结冰一般,可脸颊却因为害怕而感到涨热。
“准备好了吗?”
信房侧着脸问道。
华姬拍了拍胸脯回答:“放心地去吧,有我们呢!”
“喂,你倒是双手抓绳啊!”
“好啦,好啦!别啰嗦了,快跳吧。”
信房吞了吞口水,探头俯视了一眼城楼下方。此时他的心脏已经蹦到了嗓子眼。这哪是什么治疗,分明是寻死!但是不管怎么说,或许真的只有将自己逼到这种绝境才能回想起来……
信房闭上双眼,猛吸一口气便跳了下去。
华姬以为两人合力扛回信房都没问题,这样拉着更是绰绰有余。可没想到,往下掉的信房,要比之前重上好几倍。华姬和菖蒲一个不小心便被绳子拽飞了出去,她俩重重地摔在地上,本能之下便松了手。
“喂!呜啊!”
窗外传来信房的惊叫声。
华姬连忙抓起脱手的绳子,可一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化解危机。她使劲全身的力气,绳子仍旧想要脱手而出。
“不要!”
绳子一点一点从她手中脱出,将她的掌心摩擦得火辣辣的疼。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痛感。就当她即将耗尽所有力气之时,绳子突然停住了。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了进来。
她转头一看,原来是政繁的贴身侍卫。
“宗八郎!”
华姬喜出望外。
“来的正好!快、快、快拉啊!”
菖蒲也连忙加入。三人合力将信房救了上来。
死里逃生的信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躺在地上捂着肚子,面色铁青。
“阿犬,你没事吧!”
华姬激动地扑向信房,差点流出泪来。
“唔……”信房半张着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你这家伙……说的话,以后……我……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华姬完全不理会他说了什么,高兴地拍打着信房的脸颊。
“阿华,你不可以靠他那么近!”
政繁在门外叫道。
他那稚气未脱的脸蛋上写满了醋意。
“你叫我什么?”
华姬斜眼怒瞪政繁。
“阿……阿华。”
政繁瞬间表情发虚,声音缥缈。
只见华姬跨着大步就朝他走了过去,对着他的头就是一拳。
“谁允许你这么叫的!”
“你是我的未婚妻嘛,我这样叫你……”
“不许叫!”
华姬接着又是一拳。
政繁抱着头蹲在地上消化着疼痛。华姬离开半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质问道:“你刚才就一直在这了?”
政繁毫无戒心地点了点头。
他这一承认,华姬更生气了。她捏着政繁的耳朵,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竟敢不来帮忙?!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饶过我吧,饶过我吧。”
见求饶无效,政繁转而向宗八郎求救。
“宗八郎,快救我!”
宗八郎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让我,让我将功补过!”
政繁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这让华姬有些惊讶。
“你能有什么功?”
“你不是想帮阿犬恢复记忆吗?我倒有个好办法。”
“说来听听。要是你敢出馊主意,我就拧下你的耳朵!”
“再馊也不会比你的主意更馊……”
政繁嘀咕道。
华姬捏着耳朵的手用力一旋转,说道:“你说什么?”
“没,没。你轻点,我疼得说不出话啦。”
华姬松开了手,不屑地撇了撇手,等待着政繁的答案。
政繁的耳朵像是冰块冻过一样,涨红的血色一直扩散到他的半边脸颊。他试着触碰自己的耳朵,但又害怕地缩回了手。在华姬眼神的催促下,他缓缓开了口。
“要阿犬一下子恢复全部记忆不太现实。我们可以从已知的地方下手。通过适当的刺激,让他回忆起一部分……”
“你少废话,快说具体的办法。”
“我们不是可以确定阿犬是武士吗。那我们就用武士最常做的事情刺激他,帮助他回想。”
“武士最常做的事情?”
华姬疑问道。
“就是比武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你这小子脑子还不全傻嘛。”
华姬转怒为喜,她对信房问道:“你手臂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痊愈了。”
“那好!就依政繁的意思,来一场比试。”
政繁露出一丝坏笑,转而对宗八郎说道:“那么宗八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一行人回到住处。院中的角落里,刚才用过的木桶还摆在那里。宗八郎手持木刀已经准备就绪。他的身手信房是见识过的,但是不知为何,信房并没有丝毫的畏惧。想必自己之前是修习过武艺的,可是信房却连一招半式也想不起来。他只能凭直觉选了一把木枪,希望通过长度的优势战胜对方。
“宗八郎,不必手下留情。你懂我的意思吧?”
政繁凑近宗八郎的耳边低声说道。见宗八郎点了点头,于是他宣布比试开始。
信房挥舞着长枪,努力保持与宗八郎的距离,可显然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他就像毫无基础的新手,谨慎而又滑稽的动作让人看不下去。
“你原来真的是个武士么?”
华姬忍俊不禁。
信房满头大汗,艰难抵抗着。宗八郎的身法毫无漏洞,他的攻击像是立起头部的眼镜蛇,随时会一闪而来。
忽然,某个人使枪时的身法如黑影般在他眼前闪现。信房确信,自己曾经见过。借着对决的紧迫感,他努力回忆着那黑影的动作。而就是因为这一瞬间的分神,宗八郎大步而上,弹开信房的攻击,重重一斩击中了信房的头部。
信房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额头上肿起的大包鲜血直流。
政繁和菖蒲看得目瞪口呆。华姬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宗八郎,紧张地唤着信房的名字。
“菖蒲,快去请太医!”
华姬大喊道。
“哦……哦,是。”
“要是阿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把你俩碎尸万段!”
华姬恶狠狠地瞪着政繁,可她眼里分明淌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