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1 / 2)
忏悔吧。
活着就是罪孽。
活在这俗世。
那么罪孽就更加深重。
选今天又莫名其妙地不说话了。直到晚上才开口,却只是一些自言自语的莫名其妙的话。
“抹杀。你所看到的世界,已经被暗的夜光包围,无道路可走,无指标可考,围死之圆圈,是末路。”
“采用作弊的方法,把最终点的人抹消,站于最终点――可以采纳。”
他好像在认真地考虑什么,念着被什么附身了一样的咒语。……我只想知道他考虑的内容之中是否有我……我又变得在意一些细枝末节了。
因为失去了很多了。我已经。所以开始变得迟钝,虽然也有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就好像是在想着“你不是要抢我的东西吗?都拿走好了,我不在乎了”一样,变得迟钝。有些事仔细想想确实是奇怪的,好像本来这些杂事都不该引起我的注意,但在那个时候,我居然为此烦恼,甚至浪费了不少精力去想通,现在想来真是有够蠢的。虽说现在也还是一样蠢着――我好像永远变不成聪明人了。
日子过得真惨淡啊。好像人生都变得没有意义,世界都是灰色的,日复一日的颓废。
大家都是垃圾堆里的垃圾,没有人有什么信心拾回曾经被丢弃前的荣光。
但也许是只有我一人是灰色罢了。
不过,管他呢?反正也说不在意了。
现在,是考试结束前的第十五个。被召集起来的只有十个人了。好像昨夜又失去了一个。
选的脸色没有变化,我好久没有看到他坐下,他似乎一直靠着墙,一直站在墙边的灰暗的阴影里。衬衫也是灰暗的。
我没有精神去和他打招呼。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重要与不重要的界线变得模糊。我认为他是我我重要的人,我自信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一样,但在除意志之外的地方,在现实中,我和他之间没有办法再产生一点交集,只是各自把各自的事完成着,只是各自无关的人罢了。悲惨。也没有办法挽救。
无聊的感情会把无聊的人生截断,虽然还没有断,脆弱的线已经快看不见了。
就在只剩下5个人的时候。那天,他却又像是以曾经的那个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冷厉的眼神注视着的,只有我一个人,他的面色不是灰白的,而是发着清澈的太阳照射下的暖光,他好像笑着,又好像没有,在这样的似曾相识的梦境中,我似曾相识地感到亲切,似乎好像要哭出来了,被这种即使是假设也令我满足的情景所感动,我呆愣着,在最该开口的时候错失了开口的机会。
他笑着,又或是没笑,第一次发出这样的光芒,拍拍我的肩,似乎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举动,在这样神圣的气氛下转过了身,走到我的前方去。
在那个时候,我想了很多,我想也许有机会能改善之前那种痛苦的关系,也许能回到之前的感觉,也许能一直维系下去,也许能做更多的事,也许能获得安宁……
但一种不安的直觉却也在作祟。
我只是尽量忽视,我只是看着那个还可以看的见的人影,做着幸福的梦,也许我可以和他开我之前想好的玩笑,也许我可以说我发现的这空白的世界偶尔会存在的一点有趣的带一点色彩的事,也许我们可以像普通的朋友那样谈论相逢,谈论理想,谈论明天,……也许我可以像之前一样,安静地坐在他的旁边,把他的魔方打乱之后,一边被他揉乱头发,一边调笑着看他迅速地把它恢复原状,——一切是那么令人羡慕的安宁而永恒,只令我羡慕,只令我嫉妒,因为似乎已变成了我自己的痴心妄想。
……
但是是页先生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然后在站定之后。
用那种微笑的表情。
用那种温和的眼神。
然后用这种如同噩梦的声音宣告:
“列名第一,审判与轮回:死神之子选,判为原罪之导,现,处以死刑。”
然后。
他的头掉在地上。
他。
那个人。
那个男子。
我的友人。
我的挚友。
我的救赎。
我的世界。
破碎了。
如同噩梦。如同嘲讽。如同地狱。
在那一瞬间。
所有人的枷锁被解除。
人世的监狱大开。
宁愿世界毁灭也不愿面对、不愿承认的悲剧。
发生了。
在众生的欢欣中。
在愚人得以苟活于世之时。
许多年以后,我仍是在想那个时候选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选择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