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完人和抉择(2 / 2)
“天子和马芳都在这里,他也必须要来。”
“他这一来,定然声势浩大,老奴一看就知,这不就是他来找老奴了吗?”
陈白恍然大悟,确实是这个理。
况且,殿下你也在这里,桂朝恩在心里默念道。
白天事发突然,众人神思不属,没有想到关键的点上。
现在有许多人已经开始反应过来,这其中就包括桂朝恩。
老宦海终究是见多了风浪,一时紧张过后,就已经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桂朝恩心想:这样看来,项布能早早就将殿下掳来,速度如此之快。
要么他智慧超群,要么是他手下有智谋之士辅佐,而且
而且说不定早有预谋,先手就有准备。如果是这样,那么项布在这件事中的角色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桂朝恩打了个寒颤,压下思绪不去再想,和陈白告别后,离开了屋舍,直向张远的临时住所赶去。
“笃~笃~笃~”
“谁在外面?”
“张都侯,是我,桂朝恩。”
“吱呀~”门扉被打开。
张远没有穿戴甲胄,只着便衣站在门内。
“桂公公何故入夜访我?”张远看着眼前的桂朝恩疑问道。
桂朝恩左右扫视一眼,见没有闲杂人等。对张远说道:“张都侯,我们进去说。”
“也好,桂公公请进。”
两人进到屋内,张远的屋舍也是一普通的百姓房间,没有什么豪奢的家什。
“桂公公,请坐。”
落座之后,张远单刀直入问道:“桂公公深夜来访意图是”
桂朝恩神情严肃“为了江山社稷和天下亿兆苍生!”
“什么?”张远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深度怀疑自己听错。“桂公公你说什么?”
桂朝恩沉声重复一遍“为了江山社稷和天下亿兆苍生。”
张远有点迟疑道:“恕我直言,远不过是个边地上京宿卫的都虞侯,公公也只是个王府总管,何以谈江山社稷和天下苍生?”
桂朝恩朝西面拱拱手,那是陈白的暂时住所。
“都侯和我位卑言轻,于天下不过沧海一粟,不值一提,自然说不上什么社稷和苍生。”
“可是都侯,这里不只是只有我们两人,还有殿下在!你可知殿下是何许人等?”
张远明白桂朝恩不会和他说亲王之类人所共知的废话。
当下便接了这茬,顺着说道:“远久居边塞,不知京中之事,还请桂公公教我。”
“好教都侯得知,我家殿下不仅是天家苗裔,帝室亲王,更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一母胞弟,于我大陈不可谓不贵,不可谓不重。”
说着,桂朝恩话锋一转“都侯你对于项将军怎么看。”
“右将军”张远微微停顿,思考组织语言。“右将军雄姿英发,勇猛豪爽,有英雄气,能得军士心。”
“如此完人?”桂朝恩挑了挑眉头斜看向张远。
张远微微一滞,又道:“右将军勛贵出身,年少就已得意,难免会意气风发,不拘小节,常有放荡不任达不拘之举。”
桂朝恩点头表示明白,项布毕竟是张远现在的上官,为尊者讳,不好背后直言其弊。
这一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说项布有点不稳重,轻飘,有点纨绔贵族病。
这却也怪不得他,这是他出身和成长环境影响的,话说回来要是没有这份出身,大陈版图里有没有这号人物都说不准。
天下没有完美的事物,包括人。
夫天地宇宙者,阴阳也,有得,自然就有失。
“那么,张都侯,你看殿下如何?”
“张远不过是区区一都虞侯,哪有资格谈论评价殿下啊。”
轻轻摆摆手,桂朝恩轻笑道:“无妨无妨,殿下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尽可以畅所欲言,不必顾及。”
张远其实也就只是意思一下,右将军谈得,亲王就谈不得?
只不过桂朝恩这个王府总管在,多少在态度上要有所表示。
“虽然只和殿下接触不久,远也能看出殿下是难得的仁王,爱民如子,心有百姓。”
桂朝恩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也就直说了,我来这里是想劝张都侯改旗易帜为殿下效力。”
“这”张远皱着眉头“殿下虽是亲王之尊,却也没有统兵职权,张远和殿下互不相属,又怎么能成为殿下麾下呢?”
“这不合朝廷的规制法度,以朝廷制度,右将军才是张远的主官。”
桂朝恩不意外张远的拒绝,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朝廷自有制度,张原也没有理由背离这制度,需知打破制度都是要承受制度反噬。
一个都虞侯承受不起这份压力。
所以。
“所以如果不是以亲王的身份呢?”桂朝恩说道。
“不是以亲王的身份?”张远没有听明白。
“是的,不是以亲王的身份,”桂朝恩点破那层窗户纸“而是以皇位继承人。‘皇太弟’的身份!”
“什么!”
张远震惊的直接站起,睁大眼睛看着桂朝恩,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桂朝恩从容站起,将张远轻按回椅子上。“张都侯,今上今年不过11岁,尚没有子嗣传承,与今上关系最近的就是殿下,殿下是今上唯一的胞弟。”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乾坤有变,今上在乱军中遇到不幸,你认为谁能承继大统?”
“天下亲王数十,其余郡王更多,在今上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又有谁能承继大统而能令天下宗亲心服口服呢?”
“寿都帝室贵胄这么多,又为什么项将军独独‘请’来了殿下?”
“说好听的是请,不好听就是掳!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其罪也就只有马芳能略高一筹了。”
“这么大的风险,难道项将军是没事心血来潮,所以掳个亲王耍耍?”
“还请都侯三思,殿下是仁王,如果殿下能承继大统,于天下万民而言,是大大的幸事。”
“即使陛下能安稳度过这次危机,恐怕也不得不立一皇太弟来安定朝野人心。”
“再之后的事,谁也说不清,就看造化吧。”
张远是个聪明人,先前受身份地位所限,压根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皇位变更这种事情委实离他过往的世界太远。
现在窗户纸一捅破,一切就豁然清晰。
桂朝恩看着陷入沉思的张远,起身做了个揖。
“张都侯还请务必审慎三思,我还有些杂事,需先回屋舍准备,这就不打扰了。”
“啊慢走。”张远连忙送桂朝恩到门口。
“张都侯,留步,告辞。”
看着桂朝恩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张远在门口踱着步子思量了一会,随后在外面关上屋门。
没有回屋舍,径直往外走去,去找自己的本家侄子,张虎去了。
这种大事,他需要和自己人商量商量,桂朝恩也是看出这一点,所以故意先离开,让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