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完人和抉择(1 / 2)
逐鹿走红尘,炎炎火德新。
家肥生孝子,国霸有馀臣。
陈白三人小课堂告一段落,天色已近傍晚,黄日斜挂天西。
成越和他的部下还没有到来,不知道被什么事情耽搁。
张远也没有接到新的军令,只好和部分友军一样开始安营扎寨。
这个时候陈白就可以看到,这些番上宿卫之间的差别。
只有不多的部队是和张远部一样,寻找街道胡同之类的地方自扎营。
更多的番上宿卫是直接闯入民宅,占为己有,夜宿民宅。
这期间,想也可以想到有许多不忍言之事。
陈白本质上是很有同理心的人,按神人的说法,他是“善道”之人。
看到这一幕,胸中好似火烤炙烧
只是心有怒火,却也无可奈何,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渡尚不能,何谈度众生。
不过,大局影响不了,细微处还可以努力,救一人是一人。
“张都侯,让你的兵士也进入民宅,不要在外面安营扎寨了。”
陈白面有不忍,对张远说道。
张远吃了一惊,随即面色涨红“殿下何故出此言论?!张远和所部将士绝不是欺压民众的乱军!”
“我宁可冻死饿死,也不会去抢占民宅!”
“远虽位卑职微,也知天理伦常!公道人心!”
“殿下看我何许人耶?”
张远怒气冲冲,转过身子背对陈白。
陈白绕个半圈,绕到张远生前,先是作揖赔罪。
“是我不是,话未说清,让都侯误解。”
“都侯你看这些人家。”陈白伸手指向旁边的屋舍。“都侯的将士不进去,有些人就要进去。”
“与其让别人进去,不如都侯的将士进去,先占其位,至少可以保全这些百姓的身家性命。”
陈白又是双手抬起,高举齐额,深深一作揖。
“还望都侯顾念这些百姓,损清名,救众人。”
张远看着眼前作揖不起的陈白,长叹一声。
蹲下身子双手扶起陈白。
又单膝跪地说道:“远一人清名与众多百姓的性命相比,又何足挂齿。”
“只可惜远职微力小,救不得许多人。”
“今日力小,不代表他日力小。都侯但行好事,莫问多少,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是无价之宝。”
张远心中震动,叹道:“殿下真仁王也。”
太阳很快落下山,夜幕笼罩这座饱受摧残的城市。
一时间,周边皆是寂静,好似这场发生在白天的动乱只是一场幻觉。
黑暗遮盖了丑恶。
一间民宅屋舍内,桂朝恩走进房间,点起一角的油灯,上前服侍陈白脱衣。
叹了口气,想起白天种种,说道:“殿下,兵凶战祸最苦的还是百姓啊。”
陈白也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桂朝恩仔细叠好陈白脱下的大氅,放置于矮木柜上,又道:“今天之后,各方该反应的也该要有所反应。”
“白天项将军的人马在城中百无顾忌,恐怕这座城的民心不会站在他这一边了。”
陈白神情一动“你是说两司三衙?”
桂朝恩手上不停,点头说道:“两司三衙都是本地子弟兵,家乡被这样蹂蹑,只会站在项将军的对立面。”
“两司三衙的兵力应该还存有不少,马芳倒行逆施,不会所有人都支持他,如果都支持他,他也早就控制了局势。”
“现在,只缺了一个牵头的人,来整合在些散乱的三衙兵力。”
“项将军本是有机会拉拢这些人,现在已经没可能了。”
陈白神情严肃,敞着解开的外袍,内里着一件月白色绸缎中衣坐到被木棍撑起的窗户旁。
手指着旁边的木椅“你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谢殿下。”
待到桂朝恩坐下,陈白继续话题。
“所以说,经过白天一天的混乱,这个可以牵头的人应该要出来了,无论他是谁。”
桂朝恩点头“是,总归是有人会站出来,谁先谁后,谁的分量最重,谁就可以统合现在散乱的三衙兵力。”
陈白沉吟了一会,说道:“我其实是很好奇,这种事项布不会不清楚。”
“为什么没有规律自己部下的将士,来接手我们的成越也一天没有出现,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桂朝恩皱着眉“也许不是项将军不约束他的部下,而是约束不住?”
“这些番上宿卫,来源复杂,项将军在没有朝廷诏令下起兵,已经很困难,他的掌控也许还不够细微深入。”
“张都侯就是一个好例子,虽然听从项将军的军令,但也不是完全就是项将军的‘私军’。”
“他们终究还是朝廷的兵马,只是现在中枢板荡,没有能力控制他们。”
“至于成越老奴也是不知为何没有出现。”
陈白揉了揉有点婴儿肥的脸颊“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位‘牵头人’已经出现了,正在某个地方和项布博弈。”
“牵制了项布,所以作为他亲信大将的成越也被牵制住了,甚至削弱了项布对这帮城北大营所辖士兵的控制力?”
“殿下,不无这种可能。”
“殿下,今夜老奴是来向您辞别的。”
“什么?”陈白眨眨眼,差点没反应过来。
“殿下,老奴观项将军行事,并无对于宗室和中枢的尊重,恐一旦得势,就又是一个马芳。”
“一直待在项将军的军中被他掌控,殿下就犹如笼中之雀,网中之鱼,不得腾挪辗转,生死安危都在其一念之间。”
“眼下唯有寻到那位‘统合之人’,才能借势达到平衡。”
“殿下天家贵胄,亲王之尊,一举一动都引人瞩目,老奴要想行事,只得暂时离开殿下的周围。”
“老奴需要脱身离开,在暗中接触‘统合之人’,如此,方能解殿下之危难。”
听完,陈白探出身子握住桂朝恩的手臂,叹道:“陈白何德何能,竟然能有朝恩你这样的人跟随啊。”
桂朝恩慌忙跪倒在地。
“殿下折煞老奴,老奴殿下之家奴也,此是老奴的本分。”
陈白摇摇头,扶起桂朝恩。
“桂朝恩,你不是我的奴仆,你是我的王府总管大臣!”
桂朝恩心下感动不已。
陈白又道:“可是你要如何才能找到那位‘统合人’?”
“老奴若是去找他,那是大海捞针,千难万难,可要是他来找老奴,那就易如反掌了。”
“哦?”陈白感到好奇。“他如何才能来找你?”
手指脚下,桂朝恩笑道:“无论他是谁,他都会很快来到这里,朱雀大街,朱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