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书法盛会(三)(1 / 2)
原文再续,书接上一章。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在如此高水准的书法大会之上,竟然会有两幅如出一辙的作品。
众人分辨良久,皆不能说出卫觊与邯郸淳二人的“永”字篆书有什么分别。
俗话说:差若毫厘,谬以千里。
与会者皆当代书法界响当当的大人物。就算有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他们亦能洞察秋毫,辨别出差别。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居然全体弃甲负弩,纷纷要求二人重写别字再睹为快。
卫觊与邯郸淳亦想不到对方的字体竟然会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均表态愿再试一次。
此次,他们选择了“尚书”二字。
然结果一出,难以置信的怪事再次发生。
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神奇的事情,神肖酷似的作品已难得一见,二人的字体再次让所有人抛盔倒戈,放弃鉴别。
此外,众人尚有不满之处,他们对蔡邕居然放弃其久负盛名的“飞白书法”而选择篆书挥毫纷纷提出抗议。
事实上,蔡邕是不想出风头才选择篆书而作。但出来的效果却不尽人意。
行家一出手,便能立分高下。相比较之下,他觉得自己的篆书不够精密间理。
在众人的起哄提议下,蔡邕无奈之下唯有拿出他那特制的竹笔,饱蘸浓墨,笔走龙蛇,一字见心。
向介在旁大开眼界,能够亲眼目睹书法大师们的真迹。此生无憾矣!
观蔡邕之字如鸟头燕尾,笔画之间,丝丝露白,果真飞笔断白,燥润相宜。
蔡邕的“飞白书”属于“草隶”,是从篆书到隶书的过渡。其最大的区别就是将方笔转为圆笔,直线变为弧线。
所以,接着大家一齐欣赏的就是隶书了。其汉末最为风行的当属“八分书法”。
而选择此种书法的人亦如书写金文一样,老、中、青三代全数现身。
在众人面前的文化瑰宝——熹平石经上所用之字全是隶书。所以后人又将其称为“一体石经”。
年纪最小的韦诞正是在此风气的熏陶下迷上了八分书。
他小小年纪,书写的隶书倒也工整,精巧,字态优美。令在场人士赞不绝口,一致认为此子日后成就无可限量。
左伯与毛弘果然默契十足,不约而同都选择了“八分书”,二人不相伯仲,尽得梁鹄真传,刚健质朴,收放有度,心正笔正,其特点倒亦符合两人的性格。
梁鹄之书令向介口服心服,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笔画如此丰腴朴厚的作品。
其字用笔斩截,干脆利落,入笔方劲而中节遒缓但收锋雄峻。难怪所有人都对其字交口赞誉。
特别是曹操,对梁鹄的字情有独钟。后来他与向介再次讨论梁鹄之字时甚至认为其书比师宜官尚要出色。
其实,不是师宜官的八分书没有特色,相反,正因为他的字太具特色才让曹操有此感觉。
师宜官一生嗜酒,最为人津津乐道莫过于他经常在酒家从字换酒和故意在投壶中输给文凯以换酒饮的趣事。
故性格大癫大肺、率直豪爽的师宜官根本不将此次盛会的得失悬于心中,而是采取一种“戏如人生”的方式来面对。而他的无心插柳却成为了全场独一无二的创作。
原来,师宜官在“左伯纸”上一共写了两个“永”字。一个大至径丈,一个小如方寸。
此举令众人笑声不断,认为其作品创意无限,自成天趣,巧夺天工。
其实,善写隶书的与会者大有人在。张昶、蔡邕、卫觊与皇象等都是箇中好手。只是他们最后都各取其需而已。
而张昶与皇象均采用了“章草”书法。
在此盛会上,釆用草书的参与者,竟达十人之多。而与张芝、张昶同来的赵袭、罗晖、张越、姜诩、梁宣、田彦和这些书法家均不约而同选择了章草。
此外,曹操与皇象亦加入其列。
众人一直以为曹操乃子凭族贵,只是依靠其养祖父大长秋曹腾才能有如今的地位。
然当他们看到曹操所写的草书后才恍然大悟:曹操原非池中之物。
金花细落、遍地玲珑、荆玉分辉、瑶若璀璨、笔墨雄浑、雄逸绝伦!
这些就是众人毫不吝啬送予曹操的好评。
年轻的皇象作品亦是龙蛇飞舞,千里阵云,气韵生动,被众人齐叹称为“神品”。
事实上,两人与张越等六人皆不如张芝、张昶兄弟二人。
人称“亚圣”的张昶虽然名声稍逊其兄,但其草书实如凤舞龙飞,好像群龙戏水,舞凤游天。
其兄张芝时名“书圣”,其字劲骨丰肌,德冠诸贤之首。可想而知其草书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
张芝的“永”字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却血脉不断,如流水速,拔茅如茹,上下牵连,神化自若,变态不露,若清涧长源,流而无限,萦回崖谷,任于造化。众人一时都看醉了。
此时,一行三人匆匆赶至。曹操一见,立即上前,对其中年长者,下拜顿首。
卢植,马日磾、蔡邕等人亦上前作揖施礼。口中称道:
“建公,别来无恙?”
司马防?
向介心下一怔。司马磾、卢植同为朝官,当然与他甚为熟络。也难怪曹操会向他施下辈之礼了。
当年司马防任尚书右丞之时,曾推举曹操首次登上仕途,任雒阳北部尉。
按照东汉的惯例,司马防对曹操有保举之恩,曹操就需向其行下属之礼。
司马防身后两个与他有些相似之人。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应该就是其长子司马朗了。
那么……
向介眼光停在那个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身上。此子年纪虽轻,但双目炯炯有神,城府之深与其年龄极不相符。
狼顾之相?
向介第一反应差点唤之而出。此小孩肯定是司马懿无疑。
不知他是否真的能在肩头不动的状态下能将其头作一百八十度旋转呢?
向介暗暗告诫自己:日后对此子一定要严加留意,毕竟他就是日后豪夺曹魏天下的始作俑者。
在如此轻松的休闲场合,性格耿直公平的司马防亦一样不言苟笑,时刻保持着威严的仪表。
其身后的司马朗与司马懿虽然早就想去拜看大师们的杰作。碍于家教严谨,在沒有父亲的准许下,二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上前参观。
司马防的家训极其严格:“不命曰进不敢进,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问不敢言。”
好不容易得到司马防的准许,兄弟二人才满心欢喜的上前观摹。
蔡邕叫人取出两张“左伯纸”与兄弟二人。在父亲的示意下,兄弟二人才敢挥笔疾书。
想不到司马懿年纪轻轻,一手草书写得风姿多变而平和畅达,与其日后深藏不露的性格极为吻合。
后有其书贴《阿史病转差帖》幸存于世,让世人得知司马懿亦是一个书法名家。
不知为何,司马懿的出现令向介心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但细细一想,自己亦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是否杞人忧天呢?
此时曹操离建立魏国政权尚有十万八千里之距离,谈什么司马懿日后的乱政呢?自己绝对是在庸人自扰,自寻烦恼。
想到这里,向介的心情才转忧为喜,重新收拾心情继续观赏剩下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