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禁卫营偷信.(1 / 2)
刘教授的信中提到的关于身体的事情,秦幼鸢来不及去细想。但是关于士林会,她要仔细问问刘弁,这个眼下正是她能用到的。
吃过晚饭,秦幼鸢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独自找刘弁去书房说话。来到房中,刘弁关好门后直接对秦幼鸢单膝跪下拜道:“会尊在上,请受弟子刘弁一拜。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秦幼鸢吓了一跳,这才有些感受到刘教授创立的这个士林会的威力。郡太守在她之前生活的世界里,怎么也算个市长级别吧!怎么能让一个郡太守向她跪拜两次!她赶紧拉起刘弁,要求他以后只能喊自己秦姑娘,莫再如此客气。
她向刘弁说明了他们此来的目的——她要查出秦家叛国事件背后的真相!刘弁问她可有计划,秦幼鸢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可知皇帝为何那么确信秦家叛国投敌?”
相对于京城来讲,下谡也算南境。下谡这么多年得以平安,少不得受秦家守军的照拂。在听闻沸沸扬扬的秦家叛国一事后,刘弁异常震惊。他决不相信戍边二十年的秦家会叛国,因此,早就托人在京中打探一些情况。
刘弁想了想,将自己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全部告诉秦幼鸢。“听闻朝中传言,秦大将军与南卫国掌司江尊让有书信往来。信中言及何时率部下多少人欲投靠南卫国,并请南卫国提前派人到安国京城将家眷接出。另有一封南卫国掌司江尊让的回信,并盖有南卫国官印。”
“书信。”秦幼鸢想,果然与在山上和秦长安一起猜测的相同。她心里很难过,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大大不理解这种状况,口中喃喃叹道:“只凭一封信,就能断定一个大将军甚至一个军队的叛国?未免有点草率了吧!”
刘弁早就听落辰说过秦幼鸢失忆的事,以为她不了解情况,向她说明道:“陛下与秦大将军相识多年。据说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所以陛下对秦大将军的字体异常熟悉,当他看到那封秦大将军给南卫国掌司的亲笔信后,龙颜大怒,当日便下了圣旨。”
“昏君!什么朋友!信就不可以伪造吗?真是脑子有病!”秦幼鸢听了这个理由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刘弁听她说气话,赶紧下意识朝门口方向望望,防止有人经过时听到。他小声告诫秦幼鸢,“骂皇帝可是要被杀头的罪过。”他觉得秦幼鸢是个孩子,一时只是说说气话。
秦幼鸢可不管这些,正是那个昏君的混蛋行为,导致她整天被到处追杀。她不能理解那封信是怎么能做到和秦大将军的笔迹一模一样。虽然她在山上时跟秦长安说没有什么不可能,但当那样的信真的出现,她一时也想不出对方用的什么办法能使得两个人的笔迹一样。她问刘弁:“那封信明显是造假,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使得两个人的笔迹一样?”
刘弁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多年刻意临摹,两个人写字应该很难相同吧!”
秦幼鸢自顾自沉思着,“不知道皇帝对大将军的字体熟悉到什么程度,如果有更熟悉他字体的人出来,向皇帝说明那封信是假的,那秦家的罪名就会被赦免了吧?”
她只顾自己说着,一旁的刘弁却睁大了眼睛,虽说知道她失忆,但是提及大将军的时候她却并不称父亲,这让刘弁有些意外。
对于秦幼鸢问的问题,他捋着小胡子想了想,“那应该是的。可是信也不在我们手里,谁能够到皇帝面前做这种证明呢?”
秦幼鸢想起刘教授信中说的这个操蛋的世界!心中不禁万分感慨,这真的是一个操蛋的世界!凭一封信定了几千上万人的生死。如果证明信是假的,罪名就可以免除。可是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办?她现在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书中所写的草菅人命。这是一个人命连猫狗都不如的年代!她感慨完,叹口气问道:“你知道那封信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案子结束后,卷宗应该是在刑部库房里。那封信应该会被作为重要证据材料,一并收入这件案子的卷宗中。”
“刑部?”秦幼鸢想着,刘教授跟她提过刑部里的组织构造。可是要进去拿份卷宗,要怎么拿呢?
见她思考刑部的问题,刘弁说道:“刑部侍郎漆海清,正是士林会的人。”并告诉秦幼鸢,他们可以通过这个人,让他想办法看看是不能能将文卷临时拿出来看看。
秦幼鸢没想到,士林会这么厉害!朝廷里的刑部都有他们的人!可是文卷临时拿出来没用,只有秦长安认识秦业庭的笔迹,秦长安目前又不方便到京城去。
见她不做声,刘弁以为她在惊叹士林组织的了不起,不无自豪地说道:“士林会几乎遍布天下。只要是穷苦出身的读书人,多半受过老师的恩惠。甚至还有很多达官贵人家里的孩子,也有仰慕老师的才情而加入士林会的。”
秦幼鸢这下算是明白了,刘教授在这个世界里是做了多么伟大的事业!也终于明白,原来刘教授是给她留了一大笔财产啊!她不禁在心中对刘教授更加充满了感激。刘教授就像是她的指路人,总在她走到最黑暗的时刻给到她帮助。但是这士林会是刘教授毕生的心血,自己绝不能随便乱来。
她想了想,说道:“不能叫漆海清拿出来,这样会害了他!叫他暗中指个路就好,我让落辰进去,把东西拿出来。万一被发现,以落辰的身手绝对不会被抓,漆海清也不会担负任何责任。”秦幼鸢想,这样也算是对得起刘教授的辛苦付出,以后对士林会也要知道点爱惜。刘教授不在了,她唯有对他留下的这些人好一些,才稍微慰藉一下她对刘教授离开这个世界的悲痛。
刘弁听出她的安排是出于对士林的爱护,心中不免对这小小年纪的会尊生出无限崇敬。他欣慰地说道:“京中那边我去安排,请通知落辰做好准备动身。”
第二日清晨,静宅门前有一匹马已经备好。落辰接过丫鬟给他准备好的干粮袋子,出发前秦幼鸢照旧是仔细吩咐到他的每一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安排而让落辰陷入任何危险,所以她昨天晚上提前在心里演练了每一步。
她让下人给落辰的包袱里准备了纸和笔,并交待落辰,见到大将军的信后要写一封一样的内容放进去,以假乱真。反正不是每个人都能认识秦大将军的字。这样即使落辰被发现,也没人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
落辰戴个草帽,骑上马顺利离开下谡。由于这次并不是急事,秦幼鸢交待过他一路吃好休息好,养足精神,不必快马加鞭。到宛州城门口,他按照秦幼鸢的吩咐,花钱找个老实人把他的马带进城。自己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城墙边,纵身一跃而过,到城门口付钱拿回马。出城也一样,如此顺利通过每一个州郡。
十三日后到了京城,落辰按照刘弁给他的地址,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找到一个宅子。门上方横着一块宽木牌,上写‘悠园’二字。他上前敲了敲门,并注意到门上有个小洞。听到有人敲门,小洞打开,里面的人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落辰问道:“请问你找谁?”
落辰答:“下谡来的,找漆海清。”小洞关上,接着门被打开。那人客气地将落辰请进院子,请他喝茶候着,然后自己去将落辰的马牵去后院喂草。
这是一个充满书香气的院子。进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排连着的几间屋子。屋前八根高高的廊柱,支撑起一整条长廊。每间屋子都朝南开着四扇门。或许是为了防止书受潮,今日所有的门全部打开。
门从高高的屋顶开到地上,每扇门足有九尺高。下午的阳光无一丝遗漏全部照到屋里一排排书架上。大概主人是趁天气好,要给这些书晒晒太阳。
落辰自小就对文字感兴趣,可惜师傅不教,只能靠秦长安教他。他从未真正看过成卷的书。这次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书,摆满四五个房间!真是令他叹为观止。他不由得被吸引得走了进去。
来到那些书架前,看着比他还要高一倍的书架上满满当当那么多书,他恍惚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淹没在这片书海里。如果能每日坐在这里看书,那一定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他这样想着。可惜幼鸢没有来,她那么聪明,一定会喜欢这里。
落辰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习惯性地把秦幼鸢摆在脑海中的第一位。一路上不论是看到什么新奇的,吃到什么好吃的,他总是会第一个想到秦幼鸢,想象她在看到这些东西时候的表情。他依旧以为自己喜欢独来独往,全然没有意识到内心不停滋生的分享的欲望,和他喜欢看她因为满足而开心的样子。
这些书基本都被分门别类摆放。有医学的,有经书,甚至有武功秘籍。落辰随手抽出一本翻着,竟是白袍所著。他知道白袍学识高,但是亲眼看到他所写的书,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心中对白袍的敬仰油然而生,同时,对能做白袍挚友的秦幼鸢也多了一份佩服与信任。
这本书是白袍所著的关于改良农田制度的书,他建议适当减免税收,分一些土地到农民手中,由各州府向农民发放一些粮种,第二年按照头一年发的粮种的数量来向农民收回一定比例的粮食,来抵扣税赋。白袍说,只有民富,国才会强。可是看安国当前多数百姓穷困潦倒的现状,估计皇帝陛下是没有认真看过这本书。
原来白袍为安国改进的不光是文字,还有这么多良好的治国策略,落辰津津有味地看着。这时候,彷佛他不是一个武功高手,而是一个渴望知识的学子,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本书写得怎么样?”忽然背后传来一声问话。
落辰一惊。方才看书,竟连身后来人都没有察觉!这在他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这本书竟然有这样的魔力,将他的心神完全吸引住。他转过身,看到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人,正冲他微笑。
当落辰走进这间院子的时候,早有人跑去刑部通知漆海清。这个院子离刑部不远,是士林会京城分会的固定落脚点。院子是由漆海清花钱买下的,京城方面的一切信息交接都在这个院子里进行。
落辰略低头行礼,答道:“书写得好,可惜没被朝廷采纳。”
“是啊!”那人叹了口气。然后向落辰拱手抱拳,“敝人漆海清,敢问阁下尊称,由何人所派?”
“落辰,下谡郡太守刘弁所派。”他一向如此,不多说一句废话。
漆海清一听,赶紧上前两步握住落辰的手,高兴地说道:“落辰小兄弟,我已收到刘太守的来信。”接着略压低声音道:“刘太守让我带你去刑部,找秦大将军的案宗。”
落辰简单答道:“是”。虽然言语简单,但是他并未躲开漆海清上来握住他的手,这在他已是难得。
“只是,”漆海清略一停顿,“我接到刘太守的信后,便已在刑部的书库里翻找了一遍。并未看到关于秦大将军相关的任何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