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016年（中）（1 / 2）

孙扩东同意了这么拍摄。片子的角本是我写的，就是根据段佳丽这样的京剧演员几天的工作生活，反映京剧演员的不容易，以及京剧艺术在当今社会的市场普及问题。当中段佳丽去福利院给孤寡老人们唱京剧，则是表现京剧市场萎缩，演员们只能去福利院慰问演出，同时也表现出京剧演员的公益心和社会责任感。

片子其余部分很快拍好，就剩下去福利院慰问演出的片段了，我让段佳丽去找张慕义，帮忙联系一下民政局的朋友，和福利院打个招呼，同意我们进去拍摄。直到这时，张慕义才知道我背着他和段佳丽搞出这么大动作。而在机关混了这么多年的他，也马上猜出我到底要干什么了。张慕义这个人只是老实，但绝对不笨。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只好按着我的安排，出面帮我们找人了。他那位在民政局上班的朋友叫方旭鸿，得知我们要去福利院慰问演出，马上帮忙联系，我还很热心的邀请他到时候一起过来看看。

到了那天，方旭鸿早早的到了福利院。就这样，我和孙扩东终于和民政局负责社会非盈利组织机构的领导建立了直接联系。

一起共过事，就算有了交情。演出结束后，我主动邀请方旭鸿出来喝酒。在陪酒人选中，我还留了一个心眼，就是只请张慕义和段佳丽两人作陪，没有叫上孙扩东。因为以我的请客喝酒经验，人越多，就越不容易培养感情，人越少，感情才越容易增进。而且甩开孙扩东，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不让他直接和方旭鸿联系，这样我作为中间人，地位才会更重要，要不然他俩丢下我直接联系，以后的好处就没我什么事了。

酒桌上，作为共同的朋友张慕义，显得非常不积极，借口开车了，一口酒也没喝。我明白，他有点生我气了，把他强行拖进这场人托人的人情交易当中了。不过还好有段佳丽在，她在人情世故上的事整的比较明白，三言两语，就拉近了我们几人的心理距离。我趁机向方旭鸿提出，我朋友要成立燕鹄市微视频协会，在政府手续方面不是很熟悉，希望他帮忙操办一下。

二两酒下肚，方旭鸿痛快了很多，直接说出了一句至理名言：“在单位你要想让一件事办不成，就多请示上级。”然后又接着说：“为什么你们成立一个协会要走这么多手续还是办不完，其实你们协会以后运营的成功还是失败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还是还是害怕万一你们闹出什么事来连累我们，说我们审批把关不严，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最后他又总结：“现在咱们也算朋友了，这个风险我承担了，剩下的手续我帮你们处理吧。”

就这样，办公桌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在酒桌上解决了。事后，张慕义开车送我回家，路上还是一句话也没说。我有点担心我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但事实证明，成年人的友谊没有突然就翻船的，只有慢慢的渐行渐远，彼此间忙碌的再也不联系。

成立协会的手续终于办好，孙扩东许诺给我一个副秘书长的职务。正式成立的前几天晚上，孙扩东请我和于入海以及炎黄地产的宣传总监崔晓林一起出来吃个饭。

我终于见到了我最想见到的那个人。作为主赞助者，崔晓林成为协会的副会长。我上来先敬了他三大杯白酒，博得了他的好感，然后拐弯抹角向他打听炎黄地产的宣传计划，尤其是有没有兴趣继续在燕鹄电视台投放广告。

崔晓林告诉我，炎黄地产的业务扩展到全国各地，以后在各省台，乃至中央台都会投放广告，至于燕鹄台，就算会投放，比例肯定也会非常小。而广告的制作方面，已经让孙扩东的传媒公司拿下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头一凉。要是就剩下这么点骨头渣，我就算帮单位，确切的是帮经济频道拿下了，也完全添不起秤来。我的心情完全可以用最近刚流行的一句网络热词来形容，那就是“蓝瘦香菇”。又喝了两杯酒，稍微平复一下心情，不要让他们发现我有失落的表情，然后大脑飞速转动，想想在这么一堆骨头渣中，还能不能挑出一块剩肉。

过了一会，我又问崔晓林：“那公司的形象代言人找好了吗？”崔晓林回答：“还没有，但老总的意思是尽量找范冰冰、章子怡这样的国际大腕。我们公司不差钱。”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真的是太财大气粗了，“那你觉得我们单位的主持人程云怎么样？”听到程云的名字，崔晓林居然‘噗嗤’一声笑了：“一个市电视台的主持人能有多大知名度。”我辩解说：“炎黄地产是咱们燕鹄的企业，还是找咱们本地人代言比较好。而且大牌明星档期多，不能随叫随到来参加公司的宣传活动。”崔晓林说：“那也得找个差不多咖位的呀。程云出了咱们燕鹄还有谁认识？”我又出馊主意：“已经火了的不好控制，就像她这样咱们从头开始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崔晓林有点犹豫：“程云是不是岁数有点大了？”

程云比我大四岁，今年三十三，已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妈妈了。但不得不说，她绝对是一个大美女，虽然生完孩子，但身材完全没有走样，每天坚持练习瑜伽，看起来和二十五岁的女孩子完全没有区别。

孙扩东现在和我关系处的非常好，也帮我说好话：“三十多岁不算大，女人成熟点更好。而且名气这东西在捧。咱们微视频协会今年计划拍点东西，电视台的女主持人来演个女一号，网上一播出，名气马上就有。”

崔晓林又问：“那程云这么级别的人，代言费一般多少？”我见事情有门，感觉说：“您看着给就行。”旁边孙扩东插话说：“随便给哪行，怎么也得六十万。”我吓了一跳，在燕鹄小城，请一个市电视的主持人去当代言人，六十万绝对是天价，我怕把人家要跑了。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听了这个数，崔晓林居然点了点头：“这个价也凑合。我回去和老总商量商量。”我想起方旭鸿说过的那句名言‘你要想让一件事办不成，那就多请示上级。’崔晓林说要和老总商量，那就是不同意的意思了。我没敢紧追猛打，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酒局散了回到家里，孙扩东又给我发了微信，事情居然峰回路转了！孙扩东像个大哥哥一样开导我；“你知道他说回去和老总商量是什么意思吗？”我回复：“那就是不同意呗。”孙扩东说：“不是，他的意思是只要你的报价再低点，他就有可能考虑。”我心头一喜：“那要多少合适？”孙扩东又解释说：“我之所以说要六十万，是跟他暗示，可以和他老总报六十万的账，至于程云的代言费，能有多低就给多低。”话说到这，我完全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这时我想起我刚上班那一年，蔡美琪琪拉广告业务，不知道给承办人回扣的事。天下乌鸦一般黑，炎黄地产的这位宣传总监看来也不能免俗。我回复孙扩东：“那我跟程云说十万行吗？”孙扩东回复：“可以，但得和她说明，合同上得写六十万。”我赶紧说：“我们都懂。”然后又问：“程云在全国的影响力和知名度确实不高，就算回扣多给，他们老总能同意吗？”孙扩东说：“那你就再辛苦约一下程云，给咱们协会成立仪式上当回主持人，协会拍片子的时候请她多出出镜，知名度不就有了吗。互利互惠。”

第二天一早，我一到单位，就直奔程云办公室去了。程云和我交往不深，见我到来，有些疑惑：“小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开门见山：“我参加了市微视频协会。协会成立仪式上想请程姐去主持。而且我们副会长是炎黄地产的宣传总监，他还想请你担任他们公司的形象代言人。托我来和你说一声，代言费用十万。”“什么？！炎黄地产！”听到这个名字，程云差点跳起来。电视台最近这几个月人事斗争开始白热化，沈玉伦和许伟传要削弱丁为民的权利。前几天炎黄地产公司的广告项目停止投放，影响了单位整体效益，沈玉伦趁机发力，在全台大会上公开批评丁为民。程云作为丁为民的头号心腹死党也如坐针毡。台里其他人也预感丁为民一伙人即将失势，唯恐避之不及。这时我居然主动来找程云联系业务，而且还是炎黄地产的业务，自然让她感动不已。只是这么大的企业找她做形象代言人，这么美的事突然落到自己头上，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程云缓和了一下语气：“他们怎么会找我代言呀？”我说了实话：“他们那个宣传总监向上边要了六十万代言费。”程云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里面有五十万的回扣。想到自己在他们心中的价钱就这么低，她多少心理有点失落，但有一想，在燕鹄小城里，有十万块的身价也不算低了。然后又问我：“以我现在的知名度他们能满意吗？”我又说：“我们微视频协会的孙会长说要拍几部网络短片，希望请你出演，当然是免费的。争取能在全国打出点知名度。”我说完这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程云好像咬了一下牙，顿了一下才回答我：“行，这个没问题。十万块钱的代言费，台里和频道肯定要抽走一部分。到我手里应该能有五万。这样吧，这五万我捐给你们协会当拍片子的经费。”

听到这话，我都有点佩服她了。怪不得她能成为台里的一姐，能力、眼界、心机都非同一般。协议达成，接下来的交易非常顺利。在微视频协会成立大会那天，程云盛装出席主持，十分的卖力，博得与会各界人士的一致好评。值得一提的是，当天炎黄地产的一个副总裁也来参加，程云的交际能力也是一流，绕开了我，直接和孙扩东、崔晓林以及炎黄地产的副总裁联系上了。这笔交易的后续谈判过程他们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但基本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价码，明账六十万、暗账十万算的。而孙扩东拿了程云给的五万赞助，拍了几个燕鹄方言喜剧的系列小短片，发到网上点击量超过十万，程云作为主演，知名度直线上升。当然，这就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