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皇叔(2 / 2)
说罢,张角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然后缓缓地向屋外走去。
他望着满天的星辰,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角将双手在自己的小腹前不停地互相揉搓着,手掌一会泛白,一会泛红,指甲也嵌进了肉里,鲜血一点点地溢出,慢慢染上了他的道袍。
“这些年来,我学医、修炼,治过的病、救过的人,早已经数不胜数了。可是……”张角喃喃自语着,不觉泣不成声,“可是我自己的父母,我却一个都没能够救着!”
张角懊恼地哭着,突然仰天长啸,他恨这世道不公,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张角才稍稍缓过神来,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他急忙走回屋子,见张宝还守在母亲的身边默默流泪,于是走上前去轻轻碰了下张宝的肩膀,然后吩咐道:“你去遣一个人,快马加鞭前往三弟的武馆,让他也回来送母亲最后一程吧。”
说罢,张角一个人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将那《太平要术》的第三卷取了出来。
“或许要救母亲,就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办法。”
张角没有把这自己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告诉张宝,因为他害怕给了弟弟希望之后,自己又做不到,会让弟弟更加伤心失望。
《太平要术》的第三卷,记录的是如何得道飞升,羽化成仙的办法。
张角想着,如果自己能够得道飞升成仙,或许还有办法,能够救回自己的父母。
于是他又缓缓翻开了这《太平要术》的第三卷,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起了这本已经烂熟于心的开卷第一段,上面写着:
仙者存善心,然后结善缘,
三万六千缘,仙道第一劫,
一念不可差,差念缘尽灭,
唯有纯良人,方可修正果。
张角之前并不是没有读过这第三卷书中的内容,但之前在山洞之中面对灵力的诱惑时,还是有了一念之差,将那玉石桌子给毁了,使得自己之前所积累的善缘尽数被勾销。
本来张角还不觉得这一时冲动的举动会带来什么不得了的恶果,但如今想来,真是悔不当初。
而如今他所能做的事情,便是重头开始,来积累这三万六千件善事、善缘。然后循着书中记载的方法,让自己能够最终得道成仙,救回自己的母亲。
新郑县·承前武馆
本来承欢和林鉴是高坐在武馆的大厅之上,想等着承天他们一行人回来之后,要好好地教训一番,好让他们能够长长记性,以后有点时间观念的。可一见到赶回来的承天的背上,还背着一个身负重伤的姑娘时,他便立马没了气性,赶忙迎上前去询问情况。
承天将今日夜里在夜市中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一番之后,承欢便一把从承天的背上,接过了受了重伤的姑娘,然后背着她就往后院的客房而去,众人也一并赶了过来。
没多久,小姑娘便被承欢好好地安放在了床上趴着了。
承欢将创伤药取出之后,本想自己上前去给姑娘上药,但转眼一看,那姑娘却默默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然后用手紧紧地拉住了自己的衣服。
承欢瞬间懂了小姑娘的意思,于是转身向林羡道:“羡儿,这姑娘年龄也不小了,我们男人在这也不太方便,你来给这姑娘上药吧。”然后又转向叶凌,问清叶凌的姓名之后又说,“那叶凌姑娘你就给林羡打打下手吧。”
说完,承欢便领着一群男人先行退了出去,又往大厅而去。单留三位姑娘在这客房之中。
大厅之中,承天、林炎、张梁三人又跪在了地上。
“说吧,是不是以后都不想再出这武馆了?还是我每次给的惩罚都太过轻巧,让你们不长记性?有哪一次我放你们下山进城,你们能够按时按点地给我回来的?”处理完了受伤的姑娘之后,承欢又回过头来找他们三人算账。
承天才刚开口说了一句:“不关他们二人的事。”承欢便立马打断了他,厉声呵斥道:“我当然知道不关他们二人的事!有哪一次下山不是因为你一个人贪玩才耽误了时间的?”
看到师傅震怒,承天几人便不敢再答话。
承欢叹了一口气又道:“之前每次,我都只惩罚承天,弄得你们觉着自己反正也不用受罚,就任由着承天的性子去了是吧?今儿个我也不只单罚承天了,今天天色已晚,你们且都先回去休息吧。但是从明日起,你们三人就都给我站在校场之上去扎马步,从早上一直扎到晚上,但凡有一点点的懈怠,第二日就再给我继续扎上,到什么时候能够稳稳地扎上一整天的马步了,什么时候这件事儿才算完,听懂了嘛!”
承天和林炎自然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于是都诺诺地回答道:“明白了。”
但是张梁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觉着,承天和林炎他们二人是经常一起出去的,所以罚承天和林炎二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是自己今儿个还是第一次同承天、林炎他们一起出去。
而往日里承天和林炎他们出去时回来晚了,师傅就只惩罚承天一人,可今儿个自己一起时,师傅就要把自己也给罚上,这对张梁来说,多少有点针对自己的意思。
再加上张梁觉得他们二人在夜市里贪玩,是同自己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自己又没有陪着他们一起疯玩。可如今自己却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受罚,这让张梁心生不悦,但是他又不敢去解释自己的想法,于是只能跪在那边,不去答话。
承欢哪有想那么多,见张梁迟迟不说话,于是更加厉声地对张梁道:“张梁你呢!”
张梁不服,但也不敢争辩,被师傅的责骂吓得一个哆嗦的他,只能将头扭向一边,然后委屈又不服地回:“知道了。”
……
第二天一大早,承天、林炎、张梁三人便都已经站在校场的角落,自觉地开始扎起了马步。引得其他的师兄弟们,一个个的都来看他们的笑话。
这时,叶凌也从后院中走了出来,看到一帮人都在那围着承天他们三人嬉闹时,本来她是不想去管的,于是便坐在一旁在那整理自己的衣物。
谁知那好面子的张梁竟然因为受不了师兄弟们言语的调侃,直接站直了一把将其中一个带头嘲讽的人给推倒在了地上。嘴里还振振有词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个被推倒的人名叫郑峰,也是立马就火大了起来,直接大呼一声:“被师傅罚了还敢有这么大的火气,都给我上!”
于是一帮人便冲上前来想要给张梁一个教训。
承天见状也立马帮起了张梁,和那一大帮子人开始扭打在了一起。
被罚的三人之中,也就只有林炎还在那乖乖地扎着马步了。
眼看承天张梁二人就要被围殴,叶凌也顿时看不下去了,于是她直接冲上前去,提起剑柄三五下将两帮人分了开来,然后挡在了承天和张梁的身前:“你们是来习武的,还是来打架的?”
郑峰看向叶凌,不觉被叶凌的美貌吸引,气也就消了大半,于是也就伸手拦下了自己还想继续向前的师弟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认识一下眼前的这一位冰山美人:“姑娘之前没有见过啊,不知你是?”
叶凌依旧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淡淡地道:“我叫叶凌,昨天夜里刚投入承欢师傅的门下。”
郑峰随即拱手道:“原来是小师妹,失敬失敬,我叫郑峰,是承欢师傅坐下的二弟子。你刚来不知道,我们师兄弟几人感情可好了呢,刚刚只是在闹着玩呢,不必介意。”
叶凌四下看了一下众人的神情,并没有放下戒备,继续冷冷的道:“我看你们这架势,也不像是闹着玩啊。”
承天刚想再上前理论,身后却传来了承欢的声音:“你们一帮人围在这干嘛呢!还不快去校场上练武?”
听到承欢声音的承天,立马又退了回去,重新扎上了马步。
众人看见师傅来,也都散了开去,在校场之上列好了队伍。
承欢走到了众人的面前,然后唤来了叶凌,对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昨天夜里刚来拜师的叶凌,以后就是你们的师妹了。这是我们承前武馆的第一位女弟子,大家一定要对她多多关照,知道了吗?”
众人齐声答:“知道了。”
于是承欢便让叶凌也回到了队伍之中,开始了她在武馆中的第一天的学习。
随着烈日的高升,天气也越发地炎热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承天三人的头上早已挂满了汗珠,张梁和林炎的腿,也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只有那承天,可能是因为经常被罚,所以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一个马步就扎一上午的训练强度。
“好了,大家先散了吧,早食过后,大家就回去稍事休息,除了叶凌,其他人休息完就都去后山上耕作去吧,下午申时再到这校场之上集合。”
随着承欢的一声令下,众人也都四散开去。
郑峰迫不及待地又向叶凌走去:“小师妹,这儿的操练可还习惯?”
叶凌没有搭理郑峰,而是直接朝承天走去。
郑峰还想再追,见叶凌冷冷的,丝毫没有回话的欲望,也就先停下了脚步,站在后面叉腰看向前方的承天,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痰。
三两个师弟围了上来,对二师兄道:“原来二师兄喜欢这款的啊!”
郑峰抬手就做要揍人的姿态,几位师弟便就嬉笑着走开了。
郑峰再看向叶凌时,她已经来到了承天的身前。
“承天,你们三人可饥饿口渴?要不要我给你们带点吃食过来?”
承天看向叶凌,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来:“不打紧,我爹可舍不得把我给饿着了,过些时候他会遣人来给我们送吃食的。”
叶凌看着三位满头大汗的少年,有些歉意地道:“说来你们三人受罚也是与我相关,若是有什么事情我能帮的上的,但请直言无妨。”
承天嬉笑着道:“那就烦请你帮我们去找我爹说个情吧。再这么扎下去,我倒是没什么说法,但是你看他们二人,都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啊。”
叶凌看向林炎和张梁,果然都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于是一口应了下来,就往大厅里走去,想要找师傅说情。
然而承欢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放过他们三个人,这一次,他一定要让几人都长长记性。于是,他只是让叶凌给几人带来了一些吃食,并没有让他们就此打住,说是一言既出,就没有其他情分可言。
就这样,三人还是苦苦地撑到了傍晚。
直到太阳快落山之时,武馆内冲进来了一个形色匆匆的人,他找到承欢,说是张梁的母亲意外身亡,要让张梁回家吊丧。
张梁记得几年之前自己的父亲身亡之时,也是这人前来报信的,于是还在扎着马步的他一看到此人的身影时,心就咯噔一下垂了下去大半。果然没过多久,师傅就叫他去了大厅。
在得知自己的母亲也已经弃世而去之后,张梁再一次如坠深渊,一脸茫然地跟着报信之人出了武馆,骑上白马之后朝着自己的家乡飞奔而去。
涿县·楼桑村
一群十几岁的少年正在一颗大桑树下玩耍。
“你,将这树枝擎起,在上面挂一块红布,走在最前面。”
“你,将这铜锣提起,走在旗帜后方,一边敲打一边大呼皇上驾到。”
“你二人手把手搭在一起,变成一顶轿子,将我架起来跟上。”
“刘备哥哥,我们这是做什么游戏?”
刘备扯着一根柳条往前方一指,道:“这还不明显嘛!我演皇上,你们则演我手下的大臣们,我们一齐往涿县城里进发!”
其中一个被下令当轿夫的孩子不乐意了,反驳道:“凭什么要你来演皇帝,我就只能演一个轿子。”
刘备不慌不忙地问道:“你可是姓刘?”
那人诺诺地答道:“我不姓刘,可这又和我演不演皇帝有什么关系。”
刘备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道:“难道你不知道,当今这天下,是我们刘家的天下?我再问你,你家祖上可有什么达官显贵?”
“没有……”那人显然已经没了底气。
“我祖父刘雄乃是东郡范令,我们这一支,还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裔,更别说我还是汉景帝的玄孙了,自然是演皇帝的最佳人选。”刘备说完,见那人还是面露不悦,于是又利诱道:“你又不是单单只演这轿子咯,而是皇帝手下的大将军,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等我们到了涿县城中之后,我便请你们几位大臣,一同去吃甜枣去!”
听得有甜枣吃,又有个大将军的名号戴,那人也起了兴致,于是开开心心地就同另一个孩子一起,将刘备给架着抬了起来。
一路走,那个手执铜锣的人一边大喊:“皇上驾到咯,闲人回避!”
这一声叫,立马引来了刘备的叔父刘子敬,他一边呵止住大家,一边往他们这边赶过来,然后一把把刘备从两名小孩搭起来的轿子上拎了下来:“你这孩子,可不要乱说话,让我们一家遭那灭门之罪啊!”
刘备被拎下来之后,并没有恼。意识到自己玩的有些过之后,刘备先是向叔父问了一声好,然后又对着一脸严肃的叔父诚恳地认错道:“我知道了叔父,我只是同他们一起玩耍罢了,并没有要害家里人的意思,我让他们不要再叫就是了。”
刘子敬知道刘备性善,但还是不放心的他,又继续叮嘱道:“你们是要去城里玩是吗?到了城里,可万不可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语,被人家听去举报了,我们一家子,可就都是杀头的重罪了!”
刘备一声应下,和自己的叔父告别之后,又让刚刚抬起自己的二人重新将自己架了起来,一行小孩子,继续浩浩荡荡地往涿县城里进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