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边境（1 / 1）

“众所周知，生育是太阳赐予我们的能力，在月亮的祝福作为生命源头的年代，人类只能被制造而不能被诞生，因此，在边境之地只有一种延续种族的方式，便是从当年放置月亮的古木上结出凝胶包裹的果实，而从中慢慢发育出孩子，等他们自树上来到地下，已经可以说话与走路了，因此也不需要父母照看。”

这与梦中的景象几乎完全一致，瞳从前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如今她更为相信那就是对她的呼唤，或者说，是这个被她取代了身份的女孩的责任，她偷走了这个孩子的人生，就得承担她应当担负的工作。正如她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神使都消亡，想必边境之地的人们失去了巫女也会十分紧张吧。

“但是，如果说那棵树是机器或者流水线，月亮的祝福就是他的能源，如果没有巫女在是无法正常运转的，起初可能只是会不断制造残疾的孩子，最后大概什么都制造不出来，而人总是要死的，于是就这样灭绝了吧。”胡晋看上去对边境之地没什么好感，即使提到他们的终结都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看上去那个巫女小姐和你相处的并不开心。”卢卡奇亚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情绪，胡晋也毫不避讳，“是啊，她在我们这里躲着的时候，天天都有边境之地的人想要她回去，但她就是一直耍赖，她那个叫做剑的侍从也麻烦的很，父亲想要他帮忙劝劝，他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最后还是父亲下了最后通牒，他们才答应回老家去。”

“而且啊，她不过与我们相处了大半年吧，回去的时候就想要让父亲帮她制造一个同我差不多功能的ai，想要让边境之地与我们链接起来。”介于现在虽然边境之地仍然有一定程度的封锁，大家仍然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网站看到那里居民的身影，想必最后是没能拗过这位巫女小姐的。

不过让胡晋最不开心的倒不是这件事，他本身对于多一个兄弟并无什么意见，而是这位名叫抚子的巫女小姐，让父亲一定要在她的ai中加一个限制，他们不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人格，而是要让他们那里的几位领袖轮流控制，而自己则要掌控全局，若是有什么意外她希望自己能够握着那个代表自毁的按键。

胡晋不喜欢这种感觉，即使他那时候尚且懵懂，技术水平可以说十分落后，对情绪的模拟与感知也十分机械，但他仍然清楚的记得那种厌恶感，他记得父亲与大君殿下都皱起了眉头，但那女人又是说边境之地太过封闭所以落后，只是需要帮助，又是说那些要求是为了符合当地的现状，否则那些人不会同意她这么做。

在看到父亲即使如此仍然为难后，她甚至干脆哭了起来，或许是想要利用男性对弱小女性的同情心，说着自己在边境之地虽然是巫女但毫无自由，整日只有生育人口的份，比起祭品也没什么区别，这次跑出来也是无奈之举，原因是她向往更先进与平等的外面世界，但那些人无人愿意听从于她，好在有忠心的护卫保护，才孤身一人出来寻求帮助。

后面更是发狠话说，若是这次她就只能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原来的世界，那她宁愿就死在这里，话说到这个地步，再冷血无情的人也不能继续拒绝她了，但父亲仍然留了个陷阱，既然她说只是威慑不会真的启动自毁装置，那在她按下按钮的那一刻，就由她来代替自己那个死去的姐妹便是。

结果自然不出所料，再次见面时，她已经成为了自己姐妹的代替品，而那个按钮也被流传了下去，每个卸任的巫女都得按上一下，抹去之前的然后以ai的形式为现任巫女服务，想必现在前任巫女已经按下了按钮，他们才如此着急着换人。胡晋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女人愤怒与歇斯底里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怜，但也是罪有应得了。

“在抚子的意识还在时，哪怕她百般不愿，仍然与我们经常接触，后来的巴别塔会议也是参加了的，但下一任巫女接任后，她所说的那些族长们便联合起来建了个阻止自由传输的系统，我们与他们的联系也断开了大半，之后再次见到巫女小姐跑出来，就得差不多大动乱前夕了，那时女武神还在研发阶段，我也有些无聊，就和她多玩了玩。”

“我个人是希望你不要用这种玩闹的态度讨论正经公务的。”杰西卡皱了皱眉头，但考虑到胡晋已经只能算是前控制系统ai，而克劳迪娅确实是一板一眼的人，而且自己在大家听的入迷的情况下突然扫兴似乎不太礼貌，所以也没有就这个继续发挥，“我就那么一说，你继续。”

“唉，我可不是真的在玩闹啊，大概吧。”胡晋有些心虚的纠正，他心里明白，那时他已经知道人们在研发一位兄弟或者姐妹来替代自己，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因此他确实多少有些故意松懈的意思，所以同那位与抚子性格完全不同，也幸好如此让她没那么讨厌的樱小姐相处的时间更久，“由于抚子小姐的努力，那时巫女比从前更像祭品。”

当然，自己的父亲也推了一把，他一向是个记仇的人，不过这件事的后果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种事不适合告诉这里的人，胡晋还是非常维护父亲的形象的，“因此啊，她是真真正正想要离开那里，想要逃避巫女的责任，甚至说了什么自己最多几十年可活，这些年哪怕没有孩子出生也是没事的，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能这样，这也太不负责任了！”樱的任性让已经接受了自己生来使命的瞳十分恼怒，在她看来只是为了自己过得开心而丢下整个种群不管实在是不能原谅的事，“边境之地的居民呢？他们不想办法带她回去吗？”

“这就得提起那条隧道了，想必你们都有听说，走过那里就是边境之地，但偏偏是单行道，若是出来了，无法在我们的世界觉醒神使的能力就回不去，很少有人会想要因为这种原因自此背井离乡，于是那时出来寻找她的人只有那个被确定拥有神使能力的人，他在那段时间担任与外面时间的联络者，我得说菊先生确实是非常友善的人。”

“不过他们实在是漏算了，不如说，她能够逃的出来就是因为菊先生的帮助，甚至之前她了解到关于我们世界的事情都是因为菊先生。”胡晋耸耸肩促狭的笑道，“啊，当然，菊先生总是在犹豫自己做的是否正确，还想要劝她回去，但最后还是会听她的话，谁让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嗯，青梅竹马？”

“这不好笑，他们这是在挥霍人们对他们的信任。”瞳一点都没有被逗乐的意思，甚至义愤填膺的瞪了胡晋一眼，见她真的生气，胡晋也不敢继续开玩笑了，赶忙帮樱挽回了一点名誉，“放心放心，她最后还是回去了，只不过回去之前同菊先生在这里住了有十几年，甚至留下了孩子。”

这很奇怪，因为按理来说边境之地的居民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即使他们可以进行模仿生殖的行为也是一样，这样看来，并非是他们的身体结构真的如此，大概只是边境之地的规则束缚了他们，或者是因为暴露在阳光下太久，月亮的祝福被太阳的生命力所取代的缘故，他们也是又惊又喜，可惜是不能带这孩子回去到故乡的。

“樱小姐当然是舍不得，但菊先生告诉她若是这个孩子能够遗传他们二人随便哪个人的能力，未来都能团聚，所以将孩子托付给了圣女殿下就回去了。”想到面前的全是大动乱之后出生的人，胡晋补充道，“这位圣女殿下是那时候圣主的女儿，也是大君殿下的妻子，她与樱关系不错，自己没有孩子性格又好，交给她是肯定让人放心的。”

“再然后啊——”胡晋拉长了语调，瞳此时完全屏住了呼吸，她觉得距离自己身世的真相只有一层隔膜了，但胡晋让她十分失望，他只是无奈的摊手，“想什么呢，再然后我就被女武神取代了啊，你们都知道的，大动乱的事情还是克里斯托弗阁下告诉我的呢，其他事情我当然更加不知道了，不如你们去问问克劳迪娅妹妹？”

“那就没戏了。”杰西卡叹了口气，“因为这种原因，我现在也记不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克劳迪娅甚至是我参与编码的ai，我都不会知道的事情她就更不会知道了。”或许女武神可能了解什么，但遗憾的是看玛丽的样子，她已经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而且x阁下并不希望她想起来，不过她得绕开这个话题，她可是在装作不知道女武神身份的。

“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晚早些休息？”最终杰西卡还是用了最老套的借口，尤其是在神使其实大多数时候不需要睡眠的情况下，但好在她的岁数做了掩护，大家不会起什么疑心更不会同她争辩，只是各自无言的回房间去了，随后瞳便遇上了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