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诱惑（1 / 1）
眼下西罗欧已经完全修复了警报系统，但由于第三区没有控制系统ai的存在，警报仅仅只是在王之墟内发出了一些看上去是古代语言的声音——若是奈奇斯在此，想必他会发现这些破碎的语言同那个女武神呜咽着说的无意义短语是同一体系，但西罗欧不是历史学者，听不懂这些，手头的工作也容不得他分神，便忽视了它们。
不过虽然因为设置了隔音，被废弃的王之墟又离居住区很远，乱成一锅粥的人们根本听不到水之星塔发出的呼救，但这呼救仍然点醒了看着发射器发呆的萨尔提，虽然他听不懂那些太过古老的文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仍然让他赶到很不妙，想到西罗欧如今正孤身一人面对着危险，也顾不得其他，拿起发射器便踉跄着拨开花丛向底层走去。
在他的背后，天国之门由于被激活而闪烁了几下，可惜心乱如麻的萨尔提没有注意，错过了发现另一个同他一起醒来的人的机会，那人的身体在一串纠缠着的星术回路之间慢慢凝聚成型，这种技术稍微有些老旧，但略有了解的人都会认出这是从前控制系统ai投影自身的方式，以华丽的特效和过于漫长的准备可以拖延大量的时间而在影视剧中颇受欢迎。
“过去多久了？”像阳光一样金色头发的少年优雅的打了个哈欠，无色的几乎透明的眼睛看着王之墟废弃与侵蚀的程度，撇撇嘴叹了口气，“这不也没多久嘛。”低头调动起遍布整个星塔的回路传递了视觉，最终停留在了西罗欧与正蹒跚前进的萨尔提身上，使他露出了饶有兴味的笑容。
带着棘刺的玫瑰随着他身形的凝实而自其四肢与脖颈缠绕，深深刺入皮肤，好在他是个ai，因此也没有血流出来——若是卢卡奇亚与萨尔提看清他的脸，会发现他生的同传说中的女武神颇为肖似，与传说之王也有几分相像，随后他的身形于天国之门前消失，在此处星晶网络才是他的主场。
他于回路传递的视力中看到西罗欧确实陷入的危机，纵然他确实分了一些星力进行抵抗，但随着需要修复的回路愈发复杂，他实在腾不出手来防备，拟态凝胶粘稠的液体逐渐渗透进他的皮肤，侵染着他的细胞，而与eva共享的精神也开始困扰于他，使他不可避免的分神，不得不说，eva确实深谙此道。
“我说啊，你何不加入我们，与我们融为一体。”西罗欧虽然极力无视，他仍然清晰的听到了少女温柔的声音自自己脑海中响起，像是在诱惑他同自己玩耍的邻家妹妹一般，但说出的话却并非如此，“这难道不是你的愿望？从此再也没有知人知面不知心，再也没有孤立与敌视，你也不会再有理解不了别人想法的烦恼了。”
“还是说，其实你根本不想理解别人的想法？”见西罗欧始终没有回应，温柔的语调逐渐变得犀利起来，毫不留情的揭开了他的伤疤，又或许是一种别样的激将法，“也是，毕竟其实你虽然表面上是个天真的孩子，但你毕竟不是真的十六岁，你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们对你的恶意，只不过你一直在自欺欺人。”
“不，应该说，他们的恶意是如此的明显，即使是真的只有十六岁的孩子也能明显的体会到。”西罗欧听到这些话语时身体稍微颤抖了一下，对方看这确实有效，于是变本加厉，“你能如此坦然的面对死亡——别急着否认，神对你的回应就是认可了你强烈的意愿，估计也有与那些表里不一，甚至有些人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家伙们相处实在让人绝望的原因吧？”
“想想吧，你认真的讨好他们，满足他们的愿望，但他们可曾有对你回应过一点？”西罗欧感到眼前模糊的更厉害了，只不过这次不仅仅是因为分心，也有泪花忍不住蒙住了视线的原因，“即使是那些有在感谢你的人，你也心里清楚他们并不是感受到了你的善意，仅仅只是因为得到了好处而欣喜，对吧？”
“当然，你本可以说谎来维持这种表面的尊敬，但你没有这么做，你选择了面对真相，那很好，但当那些表面功夫被打破，你也无法再回到从前了吧。”这次西罗欧真正被说到了痛处，泪珠忍不住滴落在手背，视线倒是清晰起来。
“你不解释，毕竟在你离去时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听你的解释，你知道解释没有用，但正因如此，即使你解决了麻烦，你也面对不了接下来的事。”或许是因为哑口无言，或许是一种默认，西罗欧没有半句反驳，“你面对不了他们之后不加掩饰的恶意，所以你宁愿面对死亡，之后是非功过任由他们议论。”
“当然你还有另一条路可选，你应该知道这些事情的源头不过在于人们对拥有神秘力量与永恒青春的我们的敌视，这种敌视在无法互相理解的情况下被放大了。”可能是觉得打击的足够，eva又开始循循善诱起来，“加入我们让我们消除这种区别与隔阂不是好事吗？你也想要与他们平等的一起玩乐，而不是仅仅为了他们的愿望而活却仍然吃力不讨好吧？”
“那他不需要你们的帮助。”因为干渴而沙哑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而比声音更快的电流出其不意的击中了拟态凝胶，叫它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的身体进一步瓦解，从西罗欧身上脱落在地上，随后萨尔提便给了它致命一击。
“我们一直视他为平等的人，他也从不让人觉得高高在上，至于愿望，他在努力奋斗为的是他自己的愿望，只不过他的愿望正好与我们一样罢了。”萨尔提对着已经无法听到声音的残骸解释道，又或者他本就是将早就想说的话说给能听见的人听，只不过以他的性格很难说得出口罢了。
西罗欧听到他的声音感到十分惊讶，背后野蛮生长的植株逐渐破坏着他的神经的同时也使他摆脱了花粉的控制，对之前的记忆十分模糊的他不知道为何只有一面之缘的队友会出现在这里，而萨尔提看到他自脊柱处蔓延的花丛也是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伸手触摸。
由于他一向喜欢这种接触，萨尔提想或许这能减轻一些痛苦也说不定，“很疼吗？”他明知故问，如此之多的根系扎入体内，如此之多的茎叶破体而出，即使由于契合而不会留下伤口与血迹，疼痛恐怕也是难免的。
“唔，别碰！”西罗欧的反应也证明了他的想法不错，但并非完全是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呻吟也证明了他的猜想，不用说，被这些花朵慢慢吞噬生命的感觉是痛苦的，但与它们共享的感官仍然存在，甚至因为它们成簇出现而变得更为敏感，平日里他喜欢的接触现在反而成了糟糕的感受，虽然不能说是痛苦，但仍然难以忍受，这使得他难得的明确拒绝了这种身体接触。
“抱歉。”萨尔提讪讪收回了手，想着自己是否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到他，可惜他确实手足无措，而西罗欧见他道歉后便不再说话，以为自己强硬的语气吓到了他，又因为他的突然加入着实让气氛轻松了许多，西罗欧也勉强挤出笑容以平日里的撒娇语气安慰道，“没事，你又不知道，别不理我嘛。”
“不仅是因为这种事抱歉。”萨尔提情绪复杂的看着他，据他对神使花束的研究，基本上可以为西罗欧宣判死刑，但他仍然不敢相信的反复计算了数次，但引以为豪的计算力哪怕是现在也不曾让他失望——即使是在现在，他迫切的希望自己的大脑可以欺骗自己一次的时候，它却运作的比往常更明晰。。
不知怎么，他不仅因此感受到了悲伤，甚至再次起了逃避现实的念头，而在自责的同时，他居然感受到了愤怒，不是对自己更不是对西罗欧，就像是对所有人乃至整个世界无理由的憎恶一样，不过好在，他仍然有可以做的事，并且若是现在不做往后恐怕真的没有机会了，于是他暂时收敛了情绪，想要同西罗欧随便谈点什么，就当是帮他减轻痛苦。
“抱歉，我得专心，恐怕不能回话。”得知他的意愿西罗欧遗憾的说，但已经决心将所有的话都说开的萨尔提不会因此放弃，虽然骄傲且逃避了半辈子的他仍然不知如何开口，但如今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字斟句酌，“没事，我就在这里说说其他的事，你若是能听得进便赏脸听听，否则专心工作也是无碍的。”
西罗欧虽然已经习惯了被孤立，但到底还是怕寂寞的孩子，见他这么说自然从善如流，虽然手头不停，目不斜视，脸上却扬起了难得真诚的微笑，“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