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潜力（1 / 1）

星晶网络如同夜晚来临一般一一熄灭，季安罗尼也跟着阴影扩散的脚步逐步走到了真正的阳光之下，确认了此处的x系统已经瘫痪，他脸上并不见喜悦，反而泛起了几分担忧。星晶电梯已经无用，而天空仍然是可行的路，虽然第一区居民的翅膀只是装饰，但现在的季安罗尼早已不同往日，尽管这不是他原本想要成为的模样，他抬头又望了一眼许久未见的太阳，纵身自未被封闭的窗台跃下，本该无法支撑体重的翅膀随着星光的笼罩扩展到了极限，他感到自己的骨头变的中空，若非是星晶虫群互相之间的链接，想必风的冲击足矣让他身体散架，“下次还是要带上绳子。”季安罗尼看着蒲公英的绒毛伴随着种子随风飘去，心中暗想，但好在路程并不遥远，他几乎是滑翔着就落到了一处草木纠缠成双螺旋形状的废弃森林，拨开那些叶片，季安罗尼将自己早已不像往日那般光彩熠熠的星之钥匙插入了已经被锈蚀的不成样子的锁孔——说真的，他一直觉得这扇门至今还能使用是个奇迹，不过它虽然发出来痛苦的吱呀声，但仍然缓缓打开。

身后的门再次闭合，季安罗尼已经走到了一处隔离小间，迎接他的是消毒喷雾的沐浴，使他本来蓬松的头发难得的紧紧贴合在皮肤上。季安罗尼不习惯的将额前的发丝推到头顶，看着迎接他的女人抱怨道，“非得每次都这样吗？”面前的女性并不能真正意义上被称为女人，作为一个正在成型的遗弃者，季安罗尼知道她过于臃肿的服装下多半是隐藏着鳞片或羽毛覆盖的扭曲身躯，走路时不协调的动作估计也意味着这种进行性的畸形已经扩散到了双足，研究服都无法遮盖的畸形肉瘤长成了翅膀的形状，却还未被羽毛覆盖，他只能庆幸这种变异尚未蔓延至脸部，这使得她仍然看得出来曾经是个美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抱歉，我不能让任何人破坏研究所的无菌环境。”

季安罗尼耸了耸肩以示理解，同情的看向了一边被绑在床上身上链接着各种瓶瓶罐罐的少年，仔细阅读了上面的标签，他看出那些瓶瓶罐罐构建了一个拟态的菌群环境，可以刺激星晶虫以最快的速度繁殖。“你还真是狠心。”季安罗尼感叹道，他尚未解除对卢卡奇亚的控制，但也只是让他因此陷入沉眠，不得不说，现在的情况下，夺去他的意识反而看上去像是一种仁慈。“恒星塔不知道他有多少潜力。”女人毫无怜悯的看着屏幕上对他体内星晶虫聚落的监控数据，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你也一样，毕竟你也曾经是恒星塔的一员。”或许现在仍然觉得自己还是，季安罗尼在心中补充，顺着植入的种子，他可以感受到卢卡奇亚体内星力的快速膨胀，几乎要将自己的意识从中挤出，好在他的星力回路仍旧坚强，但一旦决堤恐怕难以收拾，因此他还是劝说道，“梅丝塔女士，恐怕他脆弱的身体无法承受您的期望。”梅丝塔仿佛早就知道他的疑虑，回答道，“他现在的身体是很脆弱，但若是承受不起，我便让他长大一些。”季安罗尼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到了拟态凝胶，明白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神使的年龄是被冻结的，我即使已经是拟态凝胶的身体，也并没有成长的迹象。”

“你可以使自己成长的更成熟，甚至变得更年幼。”梅丝塔纠正了他的错误认识，“拟态凝胶打破了星晶虫对你身体的冻结，只不过暂时还无法你的意识同样被解放，你下意识的使自己停留在这个年纪罢了。”“你说的对。”季安罗尼扭头不再看向卢卡奇亚，“解放意识这正是我们正在研究的课题。”如若成功，此后再无一人可以封锁自己的心。“我得去休息一会儿了。”他礼貌的向梅丝塔告别，走向了研究所附带的休息间，“如果一切顺利，明天开始可有得忙呢。”他最后看了卢卡奇亚一眼，关上了门扑倒在床上。

此时的卢卡奇亚的梦中，自己正行走在开满蒲公英的山谷，山崖陡峭的毫无立足之处，哪怕稍微爬上去一点，风中的蒲公英种子便铺天盖地的包裹住他，直到他因此而重新坠落谷底，更糟糕的是，无论自己如何尝试，都无法自体内感知到任何一点星力的痕迹，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过星力回路一般，而自己的影子也被拉长的仿佛要脱离自己一般，卢卡奇亚时常觉得它就在自己身后凝视着自己，这感觉可以说毛骨悚然。至少起初是如此，经历了一次次失败的逃离尝试，卢卡奇亚不由得有些气馁，“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如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办。”他自我安慰道，找了一处还算平整的地面靠着峭壁坐下，反倒主动转向几乎要实体化为人形的影子，招呼起来，“若你真能听懂我的话，不如来同我聊聊？”

“可以吗？”影子不合常理的晃动，居然真的回应了他，卢卡奇亚惊的站起了身，“你是谁？”到了这种程度他可不会再天真的觉得这只是自己的幻觉，“你……我们为何会在这里？”“我不知道。”影子的声音显得有些悲伤，但足够卢卡奇亚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因此惊讶的向影子走去，但影子只是像真正的影子一般随着他的脚步后退，“我的记忆来自一个叫瞳的女人，而我的意识也被您体内的星晶虫唤醒。”果然如此，卢卡奇亚试探的询问，“你是小瞳？”

“我只是复制她记忆与人格的寄生植物。”想起那个真正由瞳的身体与意识构成，只不过被拟态凝胶与另一个女人的意志修复的面目全非的女人，她显得有些迷茫，“我想，我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