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能救你的不是天珠(2 / 2)
“我可在雚山盗他娘的墓。”初歆捉摸不透晋衎的心思,只好激怒他试试看。
晋衎缓缓收卷掌心的竹牒,叹了一口气:“卫琬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咸康六年冬随他父亲离京去景州的时候整十岁,从那时起他便唾弃王法,痴求天珠,以对我等降下天罚。咸康二十年,我妻便已不再安息于雚山。”
“不可能,是我于数月前到的雚山。”确切记得自己是真凶的初歆如芒刺背,质疑道:“公宠的事,你哪能了解。”
“他的父亲对我亲口所言。”
“卫法曹怕也恨你们才是,你们让他家破人亡,又怎会与你晋衎交心?”初歆急忙否认道。
“卫德丰厌弃的是权势人心,不是家国律法。”晋衎望向窗外黄昏,天空落满了梧桐叶。“卫琬借我五行之力驭用玄氅,将他索求的一切都嫁接给你,甚至希望你就像他的弟弟卫琏。”
初歆有些依依不舍的回味着自己在景州时和卫琬相处的朝朝暮暮,他是天底下最关爱自己的人,他是这残酷世界的另一面,是世界所有的真情。如果不是他,我还在穹州替别人与狼群搏斗!
“他把你带回景州时,你也是十岁。即便如今你有强健的肌骨,也无法勉强你未蒙教育的心智去领略五德。”
“你与公宠相隔千山万水”
“是我不惜违反自然之事,以木保其骨,以水生其血,以金软其筋,以火运其气,以土固其肌,以此日复一日,令我妻尸身不腐。”晋衎似也追忆着葛荣君生前的容貌,手中书卷慢慢放到案上,他的目光也在追寻有她的归路。“而卫琬夺了我妻去,我也愿受其挟制。”
“所以卫琬披着玄氅做了什么,你一清二楚?”初歆骤然寂冷了一颗心,自私自利地问道:“卫琬已经死了,大将军和他一样都知道我初氏有邪术,敢问大将军对我有何所图?”
晋衎的目光绻缱着晚风,拍了拍床沿示意初歆近耳听。初歆坐在茅草堆上狐疑地伸长脖子,却是被晋衎爱抚着发顶。
“你和阿檀一般都是缺人疼爱的孩子罢了。”晋衎微凉的指尖抚过初歆的眉毛,随后初歆听得耳边长剑争鸣,下意识缩了回去。
“哈哈,吓到了吧?”
初歆看晋衎玩趣的笑了,虚惊一场的撇撇嘴。那浮在空中的长剑反光折影,任凭岁月如何打磨,也使人一眼就能觉察到它从前饮血夺命,杀生如麻。
“初徹台。”他老实地念出剑身上的铭文。
“这就是初傲弑君的刃。”晋衎示意初歆大着胆子把原本就属于初氏的宝剑接过去,却在初歆当真握实剑柄的瞬间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往后,邪术也好,正道也罢,其反噬不在你身。”
“晋大将军,为什么?”初歆起身把长剑虚晃着架在晋衎肩上,极力压低了声音。“晋安当年坐拥半壁江山,亦是我祖考用此剑杀之,致使晋氏为郑朝俘虏,至今没做成帝王,你不怕重蹈覆辙吗?”
“夫圣贤之所美,莫美乎聪明。”晋衎宁静地看着初歆,使他尽管遭遇到辗转的命运,浑然却是个过客,深深陷进没有光的一隅。
“聪明之所贵,莫贵乎知人。初氏既得人前,又窥人后,须要察其所安,观其所由,以知居止之行。”
先前一副嗜血相的豹子忽然像个肃恭的晚辈按剑坐在了前辈的床边,恍然道:“大将军是相信我能兼修五德,明辨善恶么。”
晋衎又抬手摸了摸初歆的头,奈何豹子总归是有野性的,于是被初歆歪头躲开了。“这天下最该被拯救的是人心,最失缺的是拯救人心的人。”
“这些话,大将军不与令郎讲吗?”初歆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
“他不愿听我唠叨,”淡淡的愁绪像乌云遮住了晋衎的眸光,是在他心里酝酿一场孤独的雨,“至于天珠,去关北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