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赔在一个奇字(2 / 2)
“主公令,任何人勿使公子涉政。”麟兵脚踢杆尾,于长枪凌空之际反抓枪身乘势扎向初歆心口,且是那一点寒芒便已破开了皮肉。
初歆旋即挺刀想要抵挡一击,不想那刀子化成铁水一滩,幸是初歆还没碰到它就让热气烫得缩回了手。
“叮!”金石擦火的声音扯痛了初歆的耳朵,而后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左手集气成金,竟比麟兵的枪头还要锋利。
麟兵陡然脱手长枪并且吊着他那条被震碎了骨头的胳膊给初歆扑通跪下了。“足下继负主公德行,某以下犯上,委实该死!”
“哦……”初歆后知后觉地反复看着自己的左手,有些许悻悻。“带我去见公子。”他爬将起来拍了拍屁股的灰,强行拽立自己没骨气的坐骑,然后倨傲地坐上马背,示意麟兵用另一边手给自己牵马引路。
再一眼看去,钜野楙葱,风入扶疏,芬郁柰果,香卉文林。初歆抬手折下一根嫩叶惬意地叼在嘴里,也无怪参差竹影可让繁华落尽。
那些个追捧着晋植的人们环席而坐,凭的是辨才玄谈,诗文字词于此平地虚设宫殿与仙阙,奈何众生执念不能尽随浮云流水去。
初歆丝毫没有引起谁的注意静悄悄的扶鞍下马,忽听鼙鼓动地,陶埙挽风,伴和着悠悠歌声:“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众宾顷刻蹁跹高歌数不清是有多少次把这醉话当成欢畅享乐的法旨,各个枝头上都是婉容倩姿垂下粉袖的乐姬,她们或是横抱琵琶,或是吹箫和曲。
反观那击鼓之人酡然倚几,他的薄唇稍稍沾着酒,他的睫毛微微颤着光,神形之宏丽,霓虹而弗能及。
“晋公子。”初歆未曾招架过这种阵仗,局促的避开人群,凭着直觉摸到那人身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晋衎的嫡长子此时此刻木簪插发,袒露胸腹,纱衣薄于蝉翼。他一手轻轻拍打鼓沿,一手端着羽觞迟迟不饮,放空的眸子里偏偏充盈着可让天地有情的灵感。
“你这文盲是怎么来的?”晋植身边的玩伴年纪轻轻,说话却一针见血。
初歆下意识咬紧了后槽牙,也不管这个谄媚主人的狗东西,并膝就坐在了晋植对面。玩伴或也是有头有脸的小人物,当然不满初歆后来居上的态度,正要还以颜色的时候就被初歆猛地揪住衣领,那双杀人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
“晋公子,京中有变故,尊家君在诏狱。”初歆揪着玩伴的衣领不放,顺便前倾身子贴着晋植的耳朵说道。
晋植蓦地移目和初歆对视,然而空有其表,而无其志,是因他的魂儿都在方才作成的诗里。他顾自推案起身,响当当的迈步朝前又虚浮不稳,干脆化作蝴蝶,直入歌谣里的花丛。
“少年何慷慨,僶俛淫高台!”他手指苍天,袖落臂弯,宾客们当即倾耳听个真切。
“弦歌我所爱,从容登蓬莱。”
“客亦好弦歌,与君有何别?”晋植最亲近的玩伴使劲掰开初歆的手,随后附句道。
“哈哈,”晋植放诞大笑,心无顾虑道,“客所爱者,按弦之娈童,起舞之季女!”
此言既出,众人反以讽刺为荣,互相敬酒后乐在其中。晋植便在这时目睹他们俗不可耐的笑容,凭手拉住悬在空中的不知是哪个乐姬的袖子,且仰头往嘴里拧出鲜美的酒来。
他喝了几口酒,却对着素未谋面的初歆说出了最后一句诗:“更劝服布衣,宠禄岂足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