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偷袭（1 / 1）

文尔于虽然无官无职，但一则他是文尔言的亲弟弟，二则上京政变时，他处事果断身先士卒，京防驻军以张顺郑重为首的一甘将领都对他十分顺服。他代替大将军发令，没人觉得不合适，当即就有亲兵上来要擒那黑衣男人。

男人唇角露出不屑的笑纹，不反抗任由那些亲兵绑缚，“大将军这是做贼心虚，让人说中了要灭口吗？”

盛玖没想到他一来就把关系搞的这么僵，赶忙下马，隔开亲兵和黑衣人，说：“大将军息怒，是自己人，误会，误会了！夏侯先生，大将军跟前不可胡说。”

黑衣人正是夏侯杰，他当日伤了夏侯廷并没有逃离齐云山，而是藏身在后山脚下的洞穴里。他自己伤势也不轻，挣扎了两天才缓过来。当时功力大减，人也异常虚弱，只得继续在洞穴里藏身。他明面上归顺了蒋谋，近十年来一直帮他监视齐云山的动静。夏侯杰不甘心一辈子沦为土匪，始终盼着蒋谋能鼓动朝廷收服齐云山。可慢慢的他发现，不但江离固守齐云山的心意万难改变，蒋谋也并不想鼓动朝廷动摇齐云山。随着他探寻的越来越深，他终于明白蒋谋为何对齐云山一直有所保留，对他也就不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当夏侯杰无意中得知肖慕的身世后，第一个告知的是跟自己一样对褚广煜和蒋谋丧失信心的盛玖。

夏侯杰和盛玖都是人精，最会审时度势，他们选中了褚策煜，攥着这条足以翻覆褚策煜和肖慕关系的小辫子用在了最后关头。不过夏侯杰还是没有盛玖看的深远，临别时盛玖留了份大礼给蒋谋，掉过头来，成了压塌褚策煜和肖慕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夏侯杰藏在后山的洞穴里，常常十多天不见天日，自身的伤痛，残害亲弟的愧疚，让他变得喜怒无常又异常敏感。他藏在树后听着文尔言和盛玖对话，立刻就察觉到他心里的犹豫。换做是以前，他肯定会按兵不动，再提醒盛玖小心，现在却是迫不及待的开口奚落。

虽然没见过夏侯杰，但会在此时此地跳出来指责他的，也就只有夏侯杰了。文尔言冷着脸，挥退涌上来的亲兵，又让人牵了一匹马给他，冷然道：“文某身后这一万兵将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家中尚有妻儿等他们平安归家。齐云山山阵诡谲，文某确实没有信心，怕他们有来无回，白白葬送在异乡。夏侯先生质疑我用心，那文某就问一句，你有几成把握能把我们顺利带上四时寨？”

夏侯杰没想到他如此坦白，微微一楞，说：“当日盗净攻山取的正面，后山山阵毁损不大。我去查验过了，山阵没做大的改变。他们时间紧迫，山阵既无损毁，想便没做更改。”

文尔言蹙眉道：“后山山阵先生可全盘通晓？上山查验可有遇到阻滞？”

夏侯杰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当然不会一帆风顺！江重夏又不是傻子，齐云山山阵一向由我掌管，就算后山没有损毁，也不会原封不动留着门等我上山。”

盛玖立刻帮忙解释：“夏侯先生曾跟周先生学过奇门遁甲，算得十分精通了！”

文尔言微微颔首，心里却始终觉得有些过于顺利。无意间扭头瞧见文尔于，臭小子歪着脑袋，满脸的不屑，欲盖弥彰的压着鼻子里的哼声，在场却也没几个人听不见了。他察觉到兄长的目光，没有被抓住马脚的心虚，反倒和他对视着，眼神意有所指。

夏侯杰和盛玖读不懂兄弟俩用眼神打的官司，既然人都齐了，自不能再耽误时间。后山险峻，不利马匹通行，况且偷袭匪寨也不是人多就能成事的，需得身手好人又机灵的。四时寨的主力都让肖慕带到了伯羊郡，留在山上的立春立冬两寨能打的总不过千人。夏侯杰让文尔言留一半士兵并所有战马在山脚小镇，挑精干的兵将步行进山。

文尔于生于北方长于北方，自小身体不好让母亲管束的甚严，爬过最高的山就是京郊大营后头的凤凰山。那时跟母亲大嫂上山礼佛，还觉得山路崎岖，要走一两个时辰才能到达山顶的古庙。现在走在齐云山的山路上，头顶密林如织，脚下的却不能称之为路，根本就是从齐腰深的灌木草丛里蹚过去。一会儿平坦一会儿又是几乎直上直下的陡崖，走的人腿肚子转筋，心惊胆战。文尔于这时再想凤凰山，哪还能叫山，也就是个土坡子罢了。

山路虽然难行，但一路都还顺利，两个时辰后，众人已行至半山腰。文尔于抱着一棵大树向远处张望，只见望不到边的郁郁青山连绵不断，云蒸霞蔚好似仙境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几乎就要忘了此行的目的。

文尔于年轻，看到美景就把偷袭江湖第一大匪帮的事忘到脑后了。文尔言可没有弟弟这么宽的心，越往上行，路是比前面一段好走了许多，却处处透着诡异。茂密的丛林灌木，形态各异的山石，还有草丛间的羊肠小径，都让文尔言觉得有些熟悉。

夏侯杰阴晴不定，进山之后他们要仰仗他带路，文尔言不愿贸然询问得罪了他。只暗暗察看他的神色，也并没瞧出犹豫或怀疑的神情。倒是盛玖，眉头越蹙越深，时不时和文尔言眼神撞在一起，同时看出了彼此心中的疑虑。

文尔言想了想，转身把只顾着观光的弟弟拉到旁边，低声吩咐：“让张顺和郑重清点咱们的人，每半个时辰报一次数。你跟着我，不许离我一丈。”

文尔于闻言一惊，旋即兴奋起来，“哥你看出什么来了？是江姑娘给咱们下了套子吧？我就说她不会让咱们那么容易就上山！”

看着分不清敌我的弟弟，文尔言哭笑不得，给了他后脑勺一下，斥道：“小点声！你是哪头儿的！”文尔于吐吐舌头，转身去找张顺和郑重，没一会儿跑回来追上文尔言，压低声音说：“哥，你别怪我胳膊肘往外拐！我想过了，这趟差便是拿下了四时寨，文家也捞不着好果子吃！”

文尔言挑眉看他，文尔于知道祖父和兄长的习惯，既然不制止就是有兴趣听下去。他警惕的看了看前头，盛玖追上了夏侯杰，两人正低声交谈着，似乎也是察觉出不对。文尔于拉着哥哥放慢脚步，直到落在自家京防驻军的队伍里，才缓缓说给兄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