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幽魂（1 / 1）
江离怒目圆睁，斥道：“卑鄙！”
周显祖却是出乎寻常的冷静，“阿夏和墨初倾心相爱，定下婚约，与朝廷有何干系？你既然这么说，墨初的身份在这间屋子里就不是秘密了。前晋已灭，所谓皇孙都是前尘往事。你告诉你的主子，不用担心齐云山会投靠诚郡王。我们夫妇还是那句话，祖训在上，江离周显祖绝不违背。”
江离冷哼一声，“夏侯杰，你如果不敢杀了我们夫妇，就闭上你的嘴给我滚出去！四时寨就算没有江家人，也不会任你摆布拿捏。我劝你还是找好了退路，免得到最后死无全尸！”
夏侯杰苦笑一声，转身往外走，开了门却不出去，“大寨主，如果郡王知道肖慕的身份，他会如何对待肖慕？正统的皇室血脉，坐拥齐云山和海安帮，换了谁做皇帝，都忍不下眼皮子里这粒沙子吧？大寨主，你觉得我这条后路留的如何？”
这次就连周显祖也微微变色，但转瞬就恢复了淡然。他握紧妻子不停颤抖的手，说：“我辈既为匪类，自是不容于朝廷，届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齐云山，上山下山有的是路，端看谁有本事上的来，还能下的去了。”
卫安蹲在草丛里，一颗一颗摘身上的草刺猬，摘完了自己的，又帮肖慕摘。手还没碰到衣角，肖慕一把攥住他的手，捧在胸前定着不动。卫安无辜的眨眨眼睛，“公子”话没说完，就被肖慕捂着嘴巴，拉着手提进旁边的灌木丛里。
他们下午出发，从齐云山后山盘旋而上，肖慕好像逛自家后花园一般，居然没碰到一个四时寨的巡查。走到后来，天色渐暗，卫安就放松了警惕。两人钻到修合涧底下，虽然头顶就是四时寨守卫最严密的地方，隔着百十丈却也不怕有人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卫安又在草丛里滚了一身的草刺猬，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才听到远处细密青雾里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破劫出鞘半寸，肖慕弓着腰，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来人却走的很慢，除了脚踩草枝的声音，还有低声的嘟囔声。肖慕皱了皱眉头，猫着腰小心迎上去。
卫安汗毛倒竖，春寒说过，修合涧底多猛兽毒虫，涧壁陡峭难爬，所以四时寨不安排兄弟在底下巡查。反正江重夏接长不短受罚，有她收拾修合涧就够了。既然不是巡逻的兄弟，那来的会是什么玩意？卫安想拽住肖慕，却捞了个空。就见一团黑影破开青雾，朝他们晃晃悠悠走过来。
卫安硬着头皮跟上去，那团影子一人多高，两条腿，看着是个人。可肩膀太宽，几乎是寻常男子的一倍半，肩膀上低里耷拉的，有两个脑袋！它靠得越近，咕哝的声音越大，就是听不清嘟囔的是什么。
破劫全部出鞘，肖慕慢吞吞送剑上前。那东西却好像看不见，径直朝着破劫撞来。肖慕低声警告：“别动！”那东西被他一斥，感觉到剑锋的冰冷，停下脚步。却不看对面的人，低着头仍旧嘟嘟囔囔。
卫安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小个子。小个子好像没有知觉，耷拉着脑袋。两人这么摞在一起，雾气一遮，看着就不像正常人了。两人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色，草汁泥巴糊了满身，发髻散乱，头发掉下来遮住了脸。肖慕截住了他们，背人的那个也不反抗，站在原地不动，那些奇怪的咕哝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发觉他们没有攻击性，卫安凑上去，弯腰脸朝上看那咕哝的人。“公子，是邬先生！”
肖慕收起破劫，上前扒开他散乱的头发。邬晨整个人一哆嗦，背上的小个子被他扔到地上，“不是我！不是我！为什么解不开？为什么解不开！”小个子被他摔疼了，发出一声呻吟，卫安趴过去看，竟是夏侯廷！
邬晨一边嘟囔，一边退到山壁边，缩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下面。肖慕和卫安一起把夏侯廷抬到山石下，邬晨看见他，摸索着爬过来，摸了颗药丸塞在他嘴里。然后就蹲在他脑袋边，直勾勾的盯着他，嘴里翻来覆去还是那么两句，“不是我！怎么解不开！”
卫安给夏侯廷喂了些水，过了一会儿，他悠悠醒转。看见肖慕，急切的要坐起来，呛了口气，剧烈的咳了一阵，才说出一句整话。“你从哪儿钻出来的？”
“还能开玩笑，就是死不了！”卫安哥俩好的搂着夏侯廷说，“他怎么了？”
夏侯廷长出了口气，带出一篷血沫，他无所谓的抹了抹嘴，“都是我不好！明明对他早有怀疑，却狠不下心告知大寨主。如果我早一步传信回来，大寨主也不会”夏侯廷一拳打在腿上，旁边的邬晨似有所觉，更加大声的嘟囔：“为什么解不开！为什么解不开！”
“是夏侯杰？”肖慕问。
夏侯廷羞愧的点点头，“四时寨的暗桩虽是由我管理，但大哥掌管寨中庶务，暗桩的开支必要过他和春寒的手。除了北境的几个暗桩来不及报备，剩下的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侯老出事后，我跟阿夏商量过，有机会给他下毒又了解你们行踪的，必定是寨子的人。邬晨用毒厉害，能顺利拿到暗桩信息的却是夏侯杰和春寒。我送侯老回山解毒，也要借这个机会拔出四时寨这根钉子。”
“所以过了山西之后，你们就不再在暗桩落脚了。”卫安说。
夏侯廷点点头，“这一路，我几乎肯定了夏侯杰就是这根钉子。春寒虽然过手寨中的银钱，但也只是熟知各个暗桩的所在，想要建立稳定的关系并不容易。而且早年间，我伤病留守在家，换夏侯杰在外头布线，南地的暗桩都是他一手插下的。至于邬晨，他是个医痴，生活能力很差，他屋里的药寨子里随便一个人就能拿到。离齐云山越近，我心里越煎熬，犹犹豫豫没有让大寨主早作提防，没想到上山之后会被他全部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