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耀眼（1 / 1）
草原的天气说变就变，现在晴空万里，眨眼就可能暴雨倾盆。苏洽正疑心这块云怎会压得这么低，亲卫大喊一声，飞身跃到他头顶，跟那块奇怪的云一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亲卫重重摔到他马前，惊得战马跳退两步。苏洽低头一看，亲卫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嘴里喷出血沫，颈前一道血线，刃口太细，血出不畅，发出呲呲的声音。
苏洽来不及惊讶，凛冽的剑气如潮水般向他汹涌扑来，压得喘气都费劲。他仗着骑术精湛，狼狈后退，亲卫们一个个冲上去，用自己的生命帮他当下一波波攻击。青衣男子就像一朵飘逸的云，在人群中辗转腾挪，轻若蛟龙，厉如猛虎。一匹棕红色的乌骓穿插过人群，青年翻身上马，有了坐骑的他丝毫不逊色号称吃睡都在马上的匈奴人。亲卫们一个个倒下，匈奴战士被他的凶横震慑，渐渐不敢再上前。
肖慕摘下强弓，起手搭上三支铁箭，拉满弓弦，倏地松手，三支铁箭豁得冲出去，劲气刮得人皮肤刺痛。噗噗连声，一支铁箭射穿了挡在苏洽前面的亲卫身体，剩下两支就如长了眼睛，把围着他的最后三个亲卫全数报销了。
苏洽再没有屏护，琥珀色的眼球微微颤动，映出俊秀青年的影子。身后传来嘈杂的呼喊声，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大周主力来了！”苏洽猛的拔出弯刀，别无选择的夹马腹朝肖慕冲了过去
结果没有悬念，肖慕高举达罕部族长世代传承的宝刀，刀鞘上红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苏洽达罕已死！”
“苏洽达罕已死！”
“苏洽达罕已死！”
战场上响起三千大周军人震耳欲聋的喊声，群龙无首的匈奴人立时便如一盘散沙，在陶霄和文尔言的夹攻下四散奔逃。匈奴部族本就是在草原上游荡，现在他们的族长死的死、被抓的被抓、逃的逃，短时间内难以再聚齐。大周军不想赶尽杀绝，只要不反抗的就不杀。
江重夏不用做打扫战场的粗重功夫，苏洽一死，便收刀不杀朝肖慕跑过去。温暖日光下，美丽的少女和英俊的青年拥抱在一起。镶满宝石的弯刀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士兵们围着他们高呼胜利，看着青年的眼神满是崇慕敬佩。褚策煜觉得那对披着暖光的男女有些刺眼，转头闭了闭眼，却难解眼眶酸痛。
“阿策。”熟悉的声音响起，褚策煜转回头，表情已经恢复如常。肖慕站在他对面，手上捧着苏洽的弯刀，“割头的事做不来，有这把刀应该能交差。”
褚策煜忍住惭愧，接过那把刀，在手里颠了颠，苦笑道：“希望苏洽的命能抵过抗旨之罪吧。”江重夏从肖慕背后探出脑袋，“他又没死，治你什么罪？”肖慕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对褚策煜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可以功过相抵了。”
文尔言策马从后头跑过来，下马先打量了褚策煜一圈。确认他只受了点皮外伤后，单膝跪地道：“郡王恕罪！臣私心作祟，没有按预先部署接应郡王。幸有肖公子抢杀苏洽，若郡王有何不测，臣罪该万死！”
文尔言一时受褚璋煜蛊惑，要不是肖慕说出褚策煜的打算，点醒了他，文尔言险些临阵撤火。虽然没有拖延太久就按照原计划调兵，但匈奴主力已经被苏洽推进的离界河很近了，再加上匈奴主力战斗力强横，一时之间难以和褚策煜完成夹攻。
好在肖慕和江重夏机动灵巧，不只在大部队到达之前护住了褚策煜，更顺利诛杀苏洽。苏洽已死的声音响彻整个草原，大周军顿时士气如雷。两位皇子都安然无恙，文尔言暗暗松了口气，心底深处默默做了决定。再见褚策煜，他赶忙诚恳认罪，连之前的那些私心都如实相告。
褚策煜忙上前扶起他，谦虚道：“文将军这话从何说起？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将军也不能预测。虽然有些阻滞，但现在都已顺利解决，将军不必自责。等回到上京，你我还要同舟共济，敬听父皇聆讯。”
完好无损的救出褚璋煜，有好处亦有坏处，端看元启帝对他们抗旨出兵的态度了。眼下结果虽然是大获全胜，但淮王母子在朝中的影响力巨大，一个活的褚璋煜定会竭尽所能在皇帝和朝臣面前挑拨是非。比较下来，或许一个死的褚璋煜反倒更好应对。
文尔言却持乐观态度。这一趟彻底瓦解了匈奴人谋夺北境的意图，至少五年内再兴不起大兵斗。褚策煜久不受重用，行事作风难免过于谨慎，文尔言愁眉尽解道：“殿下放心，此战虽兵将们有所损失，但淮王平安解救，北境战事平息，陛下英明，定不会为难殿下。”
此一战匈奴六部伤亡近万人，大部分在见到族长被杀被俘后，散逃回草原，剩下不到一万的残兵和妇孺。褚策煜让陶勇发给他们三天的口粮，命他们返回自己部落的聚居地，剩下抢掠来的粮草收缴回韶霞关，然后一把火烧毁了匈奴大营。除了月氏族长逃走，其余五部族长或被杀或被俘。除了被俘的鬼方和元胡族长，褚策煜命其余四部推选出有威望的族老，与被俘的两位族长一起，进韶霞关商议两方边境共处事宜。
文尔言虽然乐观，但态度上不敢对远在上京的皇帝表现出丝毫的不恭敬，跟褚策煜一起拟了折子，加急送往上京。两人在折子上先是诚恳的承认了错误，又述说了不能舍弃韶霞关的种种理由，以及对营救褚璋煜的极大信心。北境的战况自然要如实禀告，再加上靖安侯和其长子殉国，北境骤失都护，还要请元启帝示下，由谁来接管北境。
褚璋煜也不会闲着，恶人先告状的折子甚至比文尔言他们的请罪折子早发出去一天。可两封折子却都如泥牛入海，直到他们启程返回上京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