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贪心（1 / 1）
陶姜那段记忆全失，虽被告知秀娥惨死，却并没感觉有多害怕，倒是褚策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让她很不适应。她俩自成亲以来，褚策煜对她比成亲前更客气，他城府深沉，心底如何极少形于颜色。现在他这副样子，陶姜觉得窝心，接着不禁怀疑：“他真是为了我才如此吗？”
褚策煜犹豫了一阵，说道：“虽然你现在记不起发生的事了，但对方若是拿不准你身上的药效，变了主意随时会来杀你。为了安全起见，我应该送你回京，可是”
陶姜冰雪聪明，是个得一知十的，略一沉吟就反应过来，接话道：“可是路上我仍然有被追杀的风险，而且我留在这里对对方也是个恫吓。也许，我还可以作为诱饵。”
褚策煜愣了一下，旋即就觉得自己多余。陶姜和他本就是利益的结合，有的只是一起长大的情谊。她一直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只有那时候的肖慕以为她是个只知道谈情说爱，会一辈子依附于他的小女人，褚策煜却不曾这样小瞧过她。可今天他是怎么了，怎么想着上她这儿找儿女情长来了。
陶姜浑然不觉，分析说：“我觉得他既然敢送我回来，就有把握我想不起那天的事，相对来说，我现在是安全的。可是这样的话，咱们就永远不能知道对方是谁了。想要把他逼上水面，就得让他们慌乱，让他们以为有把握的事变的没把握。”陶姜的眼睛亮闪闪的，“让杨祺岳把消息散出去，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褚策煜越听胸口越闷，恨不得把她扔这儿自个躺着。陶姜一抬头，就看他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莫名其妙道：“怎么了？墨初表哥他们应该也很想揪出这个人，杨少帮主不会不帮忙的。”
褚策煜觉得自己快憋死了，使劲吸了口气，说：“邹宗钦快到伯羊了，以后再说。”说完他站起来就走了，好像屁股后头有火烧他似的。陶姜觉得她大概刚清醒就用脑过度，头有些昏沉，没计较褚策煜的异样，闭上眼睡了。
今天果然是个大晴天，褚策煜几乎不记得上次抬头看见太阳是什么时候了。太阳虽然出来了，天气也跟着闷热起来，一点没有秋天的样子。褚策煜站在池塘边，粗鲁的扯了扯领子，觉得领口的布料都是湿的。
“爷，您一夜没睡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稳全站在他身后说。
褚策煜不答反问：“我是不是不应该苛求她？我们本来就不是两情相悦。”
稳全十岁起就跟着褚策煜，比宛妃更了解他。他虽然说得模模糊糊，稳全却一听就明白了。可是明白了又怎么样，他自问自答的已经挺好了，稳全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他。默了半天才说：“爷生在皇家，跟表少爷是不同的，郡王妃和江姑娘更是不一样。所以表少爷能跟江姑娘上齐云山，郡王妃和爷才是天作之合。人生而不同，际遇亦不同，爷有宏图伟业，自然有得有失。以后大业得成，与郡王妃就是互相扶持的患难夫妻。属下想，这世间的情意除了生死相许，也有细水长流，相敬如宾。”
褚策煜低低笑了两声，“女人的手摸过吗？还扮起情圣来了。以前没看出你小子这么深沉，是啊，人不能什么都想要。”稳全挠了挠脑袋，“爷心里都明白的，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头顶艳阳如火，褚策煜一直看到眼前一片白花才低下头。张开手掌，掌心的纹路慢慢清晰，却空空如也。
在这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邹宗钦风风火火的赶到了伯羊郡。在他离水运衙门还有不到一射之地的时候，陈燕来才得到消息。他正在小妾屋里磨枪，他家大妇把门拍的山响，陈燕来正在紧要关头，咬着牙不理她。大妇自然不会罢休，边大力拍门边喊：“南境都护要进门了！还折腾！”
陈燕来听见南境都护四个字，立马泄了。小妾哼唧一声，埋怨道：“留不住可不能赖我。”
“就赖你！还不是你缠的！”陈燕来穿上裤子，趿拉着鞋开门放大妇进来，他侧身从她身边走过，边走边套官服。水运都督光着膀子趿着鞋满头乱毛骂骂咧咧的穿过后衙往前衙跑，下人们视若无睹，这在他家大人这儿都不算事儿。
陈燕来顺利完成了着装，头顶着一窝乱毛，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迎接邹都护。邹宗钦腆着肚子，面罩寒霜，对陈燕来的前倨后恭视若无睹，球似的自个儿滚进衙门去了。
陈燕来说好听的是宠荣不惊，说难听的就是混不吝。放在水运衙门这个摆设似的地方，香的臭的什么咽不下，邹宗钦这点气还不够他塞牙缝的。陈燕来颠颠的追上去，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亲自捧给邹宗钦。
扬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做小伏低到这个地步，邹宗钦也不好不给面子。端起茶抿了一口，感觉是在喝泔水，皱着眉头放回了桌上。“陈大人最近手头紧？”
陈燕来转了转眼珠，不咸不淡道：“还行，还行。”邹宗钦来干嘛他心里再清楚没有了，元启帝走私货邹宗钦是不知道的。停海安帮的船期是他一手促成，这里头程起湛起了多少作用，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漕帮赔的血本无归，不老实在家算账倒是鼻子挺灵，陈燕来前天才见了沈蓝，今天邹宗钦就来了，属狗的这是。
邹宗钦受了一记软顶，也不觉得难受。朝廷不想插手江湖事的时候，水运衙门就是个摆设，可一旦有了想法，它的位置就显得尤为重要了。邹宗钦在浙南九郡的地位比水运都督强不了多少，他突然袭击，陈燕来没出城迎接，他不怪他。但他邋里邋遢的等自己进了衙门才迎出来，邹宗钦心里不爽，一上来就有点收不住官威。后头还有好多事要陈燕来出力，却不能得罪了他。邹宗钦的笑里多了些真诚，“我没打招呼就来叨扰陈大人，是冒昧了。近来南地大雨，多处都有涝灾，少不得要巡视一番。伯羊是海运港口，更是重中之重，我第一站就得到这里，便先来打扰老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