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叙旧（1 / 1）

龚云飞一边揉着被小雨踢伤的胳膊，一边嘴里骂骂咧咧：“我一个大好青年，我对老爷子能有什么非份之想？余小雨，枉费我们同桌六年，你心目中的我，就这么令人不堪么？”

龚云飞骂着骂着，想想自己只是不想吃陈红珍的黑色汤水，借着相亲的理由出门来散心，却不料拖鞋罢了工，接着就遇上了小雨，然后经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着到了相亲地点，却又被人丢在那里，自己一路走回来，走得脚都快断了，走到小卖部，一来想趁机休息一下，二来找小雨叙叙旧，好打发时间，结果却被人莫名地委托看店，然后想给老爷子喂水，结果却弄湿了他的裤子，可就是给他换条裤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结果却换来多年同学的这般待遇，他感到真真委屈，除此之外，他真的有些生气了，只为小雨把他想得如此龌龊不堪。

小雨听了龚云飞的解释，半天合不拢嘴，一开始是惊讶，后来是惊吓，最后是乐不可支。尽管在她眼里，龚云飞的解释和他的行为都一样令人费解。不过，把人踹了，总是她不对，因此，她有点内疚。

“喏，喝点啤酒？”小雨拿来一瓶青岛。

龚云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见龚云飞还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小雨一时有些犯难。她看了看已经在轮椅上又睡着了的老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龚云飞，我家老爷子没赶你走，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农妇，其实是我请的舅妈来帮忙照顾我家老爷子的。她之前匆匆离开，估计又是被老爷子气走的。他生病了，脾气有点古怪，你别介意呀。”

龚云飞听了，知道小雨有点难过了，他拍了拍小雨肩膀说：“你今天骑着摩托车走的时候，可曾考虑过我穿着一双不太合脚的拖鞋，其实并不适宜走太长的路？”小雨一听，刚想说点什么，可龚云飞的魔爪已经伸过来，他用两手用力地揉搓她的两个脸颊，揉得她又酸又疼，她拼命想挣扎，可龚云飞以绝对的身高优势，让她只能乖乖“受刑”。看着小雨扭曲变形的嘟嘟脸，龚云飞哈哈大笑，他说：“余小雨，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这个仇，我可等了十几年了！”

龚云飞不会忘记，小雨也没忘记，在很多年以前，有一次龚云飞被小雨追作业气得号啕大哭，他立下重誓：“终有一天，我会像揉面团一样搓你的那张脸！余小雨，此仇不报非君子！你给我等着……”

龚云飞说：“当年，你为什么总不放过我，凭什么我就不能不做作业、当个学渣了？”

小雨不说话，只是用眼瞟了瞟老爷子，老爷子还在呼呼大睡，龚云飞若有所思。

当年，老爷子因为没有生出男丁，在村里饱受冷眼，他想到了报复村民的办法，那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成男娃来养，他拿着木棍，告诉他家的女儿们：“你们给我卯足了劲儿往死里学，你们可以哭，可以闹，但不能不做作业。要是你们只能当学渣，那么，你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靠着这种没有人性、没有温度的管教，老余成功地把五个女儿送上985、211名校。只是，他可能永远也想不到，他的育女理念，竟由她的女儿，影响到了另一个本来只想安心当学渣的人。

“你后来去哪里了？怎么突然就失踪了？”

小雨默默地看着龚云飞，淡淡地笑着，并不说话，可她的眼睛里慢慢地盛满悲伤。

龚云飞又问：“六年级那年，我本来想请你吃汽水糖来着，可你却不辞而别。你……”

小雨还是不搭话，起身拿起门口的扫把，开始打扫龚云飞之前磕在门前的瓜子壳。天已经黑了。小雨被门前的灯光笼罩着，龚云飞感到小雨身上似乎裹着一团雾，而这团雾，使她变得不可捉磨，而他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