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莽夫拳(1 / 2)
学塾,一座神奇的地方,不同经历的先生和学生,相反性格的老师和学子,家里揭不开锅的穷书生,以及锦衣玉食的豪门弟子。
这么些背景差异巨大的人聚集一块,很容易就会拉帮结派,打架群殴,对此,薛夫子十分头疼,他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难道叫自己拉偏架帮豪门欺负穷书生吗?自个到底是读过几本书的读书人,做不来这种事。
只是拿着每月里的那点微薄俸禄,实在是不太够补贴家用,没办法,只能在规矩之内,搞点外快了,比如,让那些学业不好的学子,放学时,还可以留在学塾复习,收费当然也很合理,穷人家一个月一挂猪肉,富一点的就五十铜钱好了。
这天早上,薛夫子正在学塾讲台上授课,讲了半天,俱然全是一些书上死板的东西,无聊透顶,最后排几个学子,甚至已经呼呼大睡去了,半点没有将这位学塾从外面请来的夫子放在眼里。
只因为这位夫子很不一样。
他从不打抽戒尺,也一直都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在学子面前,甚至都没有生过气,一点脾气都没有。
慢慢的,学子们也就放开了,学堂上睡觉,嬉戏打闹等,薛夫子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做的不是太过火,他也就默认了,实在是底气不够啊,豪门子弟的他不敢骂,穷苦书生的,又怕他破罐子破摔,万一刚好是气头上,岂不是要大逆不道,要请自己吃老拳?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那么点微薄俸禄,连买药都得自己倒贴,难道向豪门子弟去借?自己还是要点脸的。
而坐在最前面的几位学子,挺直了腰板,正着脑袋,却也是要昏昏欲睡了,不知怎地,这薛夫子每每授课,就像是催眠曲一样,搞的只叫人脑袋昏沉。
讲台上的薛夫子正了正嗓子,缓缓道:“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夫子又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
……
学子们眼皮下沉,好像有那千钧之重,快要合上眼了,也不怪他们,实在是这位薛夫子太拖沓,明明讲过的道理,换一种方法,他又要重头再来一遍,而且还讲的这么慢,蜗牛似的,跟老秃驴念经一样,烦死了。
不久之后,薛夫子终于结束今天的授课,高大老人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说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题外话。
这一刻,就连最后排那几个睡到日上三竿的学子都惊醒起来,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因为这薛夫子别的不说,虽然授课本事很一般,不过题外话就像是别开生面一样,碾转周折,很是有趣。
薛夫子撇了眼外面景色,临近黄昏,嗯,还能讲一会,随意捡练了些段落,吹嘘起来,“我年轻那会,长的人高马大的,人送外号大力神,是在读书之前,那时,家里的三亩地常年丰收,地主眼馋,便开出低价要收,仗着人多一直赖着不走,当时年少轻狂不懂事,我就挑了一个雨天,趁着泥泞四溅,就去干他们老窝,不过一小会,就给他们全收拾了,那叫一个惨啊,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人多的可以堆成山!”
一位后排学子不以为然,嗤笑道:“薛先生,您这故事也编的太过了一些,以往还好,往后就越来越离谱了,可以堆成山?先生打的是一群穿开裆裤的孩童吗?”
另一位座位靠前的学子说道:“先生故事这么多,是真有经历,还是凭空捏造?总不能是书上的世外高人,来这里嬉戏人间的?不然拿如此低的俸禄,受得了?”
高大老人摆摆手,说道:“自然不是捏造的,不过也不算世外高人,实在是窝在家里没事做,找个乐子。”
学子撇撇嘴,这种话搁在薛夫子嘴里,自己是肯定不信的。
学子突然说道:“薛夫子是修道之人?”
老人忍俊不禁,“怎么这么认定我是修士?”
那位学子平静说道:“看出来了,先生与我家供奉的那些仙师很像,有一股气,错不了的。”
“不然先生为何接连担任三届夫子,次次模样不一样,寻常老人家哪里能活这么久。”学子玩味一笑,感受到学堂那些不一样的目光,心中得意起来。
薛夫子闻言,鼓掌称赞道:“胡彤同学很不错,替我接下了这下半篇的故事,仔细一回味,好像极有嚼头,大家向这位同学进发啊。”
高大老人重重一拍讲台,学子们蹦跳起来,高高兴兴离开学塾,罕见的,今天薛夫子竟然没有布置作业,所以孩子们自然都是跑的飞快,很快,学塾内就空空如也了。
只有胡彤还没有走,背着挎包,直勾勾的看着老人,像是在求证答案。
薛夫子走到学塾门口,说道:“你不走,是要留在学塾过夜?”
个子不高的儒生深呼口气,盯着高大老人,沉声道:“薛夫子何必明知故问。”
薛夫子笑了一声,原来是这事,老人故意不回答,卖了个关子,“胡彤啊,你就这么想知道,这么想从我嘴里得出这个答案?”
高大老人平静道:“实话告诉你好了,我就是一介散修,在这里教书,只是为了躲避仇家。”
少年儒生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老人笑道:“是不是以为,自己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老人眯眼道:“你再说说看,我刚刚说的第一句是什么,能说出来,我就收你为记名弟子,说不出来,就老老实实虚心求学,别整天想那虚头巴脑。”
胡彤努力回想,脸色煞白,刚刚老人所说的一切,他竟然是一句也记不起来了。
老人轻轻拍了拍少年肩头,安慰道:“不急不急,要是连你都能说话,那岂不是显得我太过跌份?”
高大老人微笑道:“早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