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似风铃(1 / 2)
前院里,地上铺满了积雪,堆积在一旁的植被上,可当老人缓缓脱下布鞋后,竟是积雪自行消融,片刻间,脊背微微弯曲的腐朽身影脚下就多出了一片真空带。
看的少年是越来越心悸,万一这老头一个失手,自己不就被打死了?
“这一招,可不轻。”富章深呼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笑着提醒道:“老泰啊,身子骨不行,就别搁这逞能了,万一被我打散架了,你这宝贝儿子可不就早早的没了爹?”说罢,指了指门前倚靠着昏睡过去的门房。
老人继续沉默不语,将另一只布鞋脱下,搁置一旁。
意思很明显了。
见老人不再言语,青年也失了叙旧的心思,没劲,他缓缓蹲下躬身,双手撑地,下一刹,整个人如炮弹般弹射而出,以头为锤,带着老人腹部撞在廊柱上,当场弯腰如虾米。
不等老人喘口气,富章又是一拳递出,正中面门,老人就只是闷哼一声,脸都被打肿了,这才堪堪起了一个拳架,回礼青年。
“老东西,这些年过去,可一一还一一好!”一袭黑衣不闪不躲,任由那拳正中胸膛,身体微微晃荡,自己则借着力道,又是递出巅峰一拳,打的老人身形倒退,脚底板拼命抵耗力道,仍然是在地上划出两行耕地,鞋底都磨没了,最后半跪下来。
好像是年迈体衰,又或者是这拳真的伤到了,老人嘴角微微溢出猩红,强行提起一口真气,再立拳架,潇洒大笑道:“承蒙章爷关心,这些年,扪心自问,过得还不错!”
感受到那层多年瓶颈有所松动,老人薄唇微颤,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没想到当年在东府调皮捣蛋的孩子,如今都已经成长到可以给自己喂拳了。
青年缓缓收起拳架,神色感伤,“没想到,当年偌大的东府,如今竟然就只留下你这么个老东西看大门,衰败成这样了么?”
时光匆匆,物是人非了。
没想到再见面时,很多年没见的人,第一件事竟然是各自递出心中一拳,而不是唏嘘叙旧,嘘寒问暖。
富章冷笑,攥紧了拳头,“而且,还是个被人打的跌境的残疾!难怪没给你们斩草除根了,原来他们胡家还是念旧情分的,不杀你。”
老人身形落寞,他看着眼前青年,神色复杂,道:“值得吗?”
青年罕见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身离去,或许,这本就是答案。
富章没有转头,跨过门槛半步,突然豪气冲天,猛的大笑,“老不死的,活下来,希望下次相见不知何时,还能跟你叙叙旧!”
青年背影,阳光照耀下,挥洒映射积雪上,在少年眼中,恍若神人。
李远扬第一次觉得,原来走江湖,不是只有打打杀杀,还能这么有意思。
一袭黑袍带着少年,转瞬即逝。
两人走后,真名东泰的老人颓然坐下,也懒的去管昏厥的门房,自嘲一笑。
苦兮兮。
………
胡府。
占地面积之大,比名存实亡的东府更大,经过这些年的沉淀,一直在跟城主府掰手腕,比拼高低。
一袭黑衣笔直落地,却没有带着少年,他怕待会打起来,顾不上。
富章笑着跨过门槛,看着内里景象眼花缭乱的辉煌内院,身后,是被打晕的门房。
只是不一会,瞬息间便赶来了好几个江湖武把式,甚至还有两个练气士,催动灵气,讥笑青年不自量力,谁给你的胆子闯胡府。
青年微微一笑,祭出看家灵宝,霎时间,那几人就倒地不起,哀嚎着左右翻滚。
黑衣青年就这么一路走着,一路上好像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倒地一大片,好像自始至终,胡府就没有一个能打的。
又有一人御风赶来,她看向青年,好像很惊讶来人竟然是他,皱眉道:“你是富章?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速速离开。”
富章看着她,道:“又没跟你叙旧。”
下一刹,白衣女子便被一记术法砸昏过去,倒地不起。
直到一袭黑衣的青年终于止步,看向那位自始至终都站在台阶前的白衣男子,薄唇微动,没有出声。
很明显,不是什么好话。
胡景站起身,眼神复杂,说道:“闹剧到此为止了,富章。”
黑衣看向远处,熟悉的倩影站在那里,却不是他梦中的模样,也没有穿黄裙子,一身寻常妇人打扮,还牵着一位相貌与胡景有着七八分的孩童。
好像如遭雷击,富章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哪怕心底早有准备,可还是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十几年间,当初天真少女的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自愿喜欢胡景,现在,都与自己关系不大了吧?
远处,她望向这里,眼神担忧,可黑衣青年分明能感受到,那股眼神不是对自己,而是——看向这位与她家族分崩离析有着天大关系的男子。
瞬间,富章就失了兴师问罪的心思,气势一泻千里,有些黯然神伤。
终究,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不是府内人,不好插手。
胡景冷不丁说道:“东泰是我打跌境的,你没什么想说的?他当时冥顽不化,极力反对我和宛儿的婚事。”
富章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
不过,几乎是下一刻,黑衣青年便恢复了往日神采,浑身气势骤然一聚,径直打破筑基巅峰的瓶颈,一步踏入炼心境,富章笑道:“没什么想说的,那是富章该想的事,而我
……是张赋。”
张赋双手负后,摇摇头,“东府的事我管不着,也没本事管,来你这,纯属是看望一下东雅宛,现在,人已经见到,就不打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