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雨欲来（1 / 2）
在柳青羊这二十六年生活里，她几乎没有离开过云城。
虽然澄湖柳家厉害但柳青羊实在是例外。每个月倒是有家族委托的信托定时打到卡里的零花钱，但除非必要她没怎么花过。
这个必要指定制参加家族宴会的礼服或者给家里长辈平辈小辈送的礼物。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这个柳是澄湖柳家的柳。
估计别人也很难相信她父亲是柳家那有名的浪荡公子哥柳子升，母亲是当年名满江北的天鹅公主乔安言。
别的暂且不提，柳子升和乔安言都有一副好皮囊。与之相比柳青羊的相貌说是寡淡都不过分。妥妥的路人脸。但是她又确实是他们的孩子。无数血缘鉴定都可以非常肯定的给出这个结论。
班长把婚礼流程提前一天都发在了群里。
下午五点开始入场，六点正式开始，走完流程到七点。收拾收拾七点半开始晚宴致辞，新人跳第一支舞，九点前不会结束。不过九点过了就可以辞行先行离开。
非常标准的仪式。委托云城最著名的婚庆公司金玉良缘做的，甚至包下了天鸿世贸顶层一整天作为婚礼现场。
要说盛大其实也就那样，这里是云城嘛。柳青羊作为柳家人也参加过不少本家这种级别的订婚宴或者婚礼。
虽然都知道相关的礼节但班长还是特别提醒了大家注意事项，包括正装出席、准备福包以及不要忘带邀请函。
福包是江北地方特有的一项古老传统。
因女方关系前来参加婚礼的来宾除了礼金之外还要准备福包。与礼金不同，福包是单给新娘的，表示了亲友对新娘获得幸福美满婚姻的祝福和对新娘本人的支持。
福包袋可不随便。相反，它有极其严苛的定式。
整体要用正红色直纹布，绣双鸳鸯戏水图，抽绳坠鎏金珠，束口九折，巴掌大，元宝样。
因为用途单一故而没那么容易买到，一般都是直接去婚庆公司购买。大家族倒是会批量定制以供族人取用。不过要求也多，要鸳鸯绣图独一无二，还要尚未出嫁的绣娘手工绣，再没那么明显的加上家族姓氏。
老牌一点的江北家族福包都有传承，熟悉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哪一家族的福包。
邀请函也很重要，除了没有邀请函入场会比较麻烦之外普遍也是习惯把礼金放在邀请函里直接给接待的人。
周末很快就到了，前天积的雪到现在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同天气预报说的一样，早上的阴霾散去从下午两点开始就阳光明媚。
但日光在寒风凛冽的冬天总是过于吝啬温暖。现在的体感温度依旧是零下。
柳青羊本就怕冷，原本还想穿着礼服外面套羽绒服。
但她打开窗户被冷风一扑，纠结都没有纠结，立刻放弃了穿着礼服去转而准备裹厚实些带好礼服到场再换。
下午四点，柳青羊准备出发。最后检查了一遍头发和妆容以及给老班准备的礼物，给新人的福包以及邀请函等其他随身物品，柳青羊套上及踝的白色羽绒服站在车站，没等一会儿就坐上了一辆计程车准备赶往婚礼地点。
“师傅，去天鸿世贸。”
“好嘞。天鸿世贸今天有婚礼，你是去参加婚礼的吧？”
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柳青羊。头发和妆容精致，明显用了心。
“是。”
自从知道怎么分辨神仙之后柳青羊每看到一个人就会仔细分辨黑雾和恶意。
神仙为什么要做计程车师傅？根据她的记忆她高中常吃的早餐摊摊主就是位神仙。
他身上有黑雾但不多，也没听到什么恶意的声音。柳青羊判断出他顶多是生活上遇到烦恼的程度，目前那种恶意也没有被引发。
“我女儿也要结婚啦。就是她说最近太忙了，要等过了这段时间再结婚。”
“恭喜。”
“她在玉阳当服装设计师，厉害着呢。娶她的也是个好小伙子，明星似的帅……”
柳青羊大部分时间都在听。
听一个小县城出来的天才服装设计师自小喜爱设计，在校期间如何勤工俭学追梦，如何凭借一组设计争取到出国到玉阳这个设计师荟萃的国家当学徒的进修名额，在玉阳期间认识了同为学徒的师兄然后互生爱慕，最终师兄出师当天向她告白，两人从那时在一起到现在已经走过了三年……
在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里她几乎听完了那个未曾蒙面的女孩在父亲眼中是多么美好可爱。
那一点点黑雾也散去了。
真好。
“到了。”
“师傅，多少钱？”
柳青羊习惯性看了看计费器，但上面的数字显示的是十——基础费用。显然计程车司机没有打表。
“我看着你觉得亲切，就不收钱了。”
男人连连摆手。
“那怎么行……这个您拿着，刚刚听您说了令爱那么多经历我就当结识了。虽然不能到场她的婚礼但是这个福包麻烦您一定带到。”
因为习惯所以柳青羊多拿了一个福包备用。
倒也不用拆开看，反正两个福包完全一样，装的都是九钱。
九钱是用赤金打的，正反有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字样的圆形硬币。一共有九枚，都悉心装在透明塑料壳里防止氧化变形。主要是姜老带起来的，不过是用来压岁。
“……好，我一定亲手给她。”
见他收下柳青羊就和他道过别走进天鸿世贸了。
商场里面暖气开的足足的，柳青羊开开心心的去五楼服装区借用衣帽间换了礼服补补妆，接着暂存了换下来的衣服，只拿着手提包。
收拾妥。柳青羊看看时间，五点二十三分，该入场了。
只是这一班电梯人太多不能再上人了，同时为了不被挤柳青羊也选择了再等一等。
好在没过几分钟旁边的电梯就来了还没有多少人。
就在柳青羊踏进电梯，电梯门闭合的瞬间，天鸿世贸四楼家电区自主换台的嵌入式电视转到了本地的官媒，本该是音乐节目的时间却插播了一条最新的路况。
“……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一小型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并超载造成多辆汽车追尾失控，目前警方和医护人员已经到位控制住局面。由于现场清理需要时间请注意绕行……”
在主持人身后的车祸背景中，已经确认死亡蒙着白布的尸体露出的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福包……
他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给女儿发了语音，说有位去参加婚礼的女乘客在耐心听他讲完女儿日常之后也给了女儿一个福包，还说自己一定要在婚礼上亲手把这个特殊的福包交到女儿手上。
然而悲欢离合总是没有任何预兆就会上演。等到他的女儿知道这枚福包存在的时候，也再没办法在婚礼上从他手里接过这枚特殊的福包了。
柳青羊把邀请函递给接待的人进场，新人正站在门口迎宾。
“欢迎。”
“欢迎。你是……青羊？！”
“荣荣新婚快乐。诶呀，好久不见。同桌太漂亮，我都不敢认了。”
柳青羊把福包塞到新娘手上调笑着说，“是不是我今天化了妆你就不认识了。”
“怎么会……”
“hhhhh，好了不逗你了，你要在这站一个小时呢，我就不耽搁太多时间了。等你晚宴跳完舞我们再叙旧。”
“好，快进去坐吧。”
柳青羊就走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荣荣那是谁？”
“我高三的同桌，叫柳青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可能你谈生意的时候见过？青羊毕业后一直在柳氏精密工业云城分公司工作。”
“是嘛……”
……
银屏放映着新郎关于两人相识相知相爱最终走到一起的讲述，伴随着心动后偷偷拍下的侧颜，换了多次手机还是保留的聊天记录，第一张合照……每一帧都是泛着粉红色的回忆。
“在以后的婚姻生活中，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们将一起携手度过，将彼此视作终身伴侣，今天的誓言将坚守一生。”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出这普通又真挚的誓言，然后相视一笑交换戒指。
“亲爱的，我爱你。”
他们因爱结婚，在亲友祝福下接吻，此后就是彼此在这世间上唯一的爱人……
“趴下！”
突然有个声音打断了现场高涨的氛围。
老班？
柳青羊只来得及侧目看到他站起身。然后就是一阵枪声尖叫，一架直升机撞碎了玻璃陷进婚礼现场大半个机舱。
舱门开了，随后出来的也不是人——像个拼接缝合出来的怪物。与此同时粘稠的黑雾笼罩了整个会场。
但柳青羊偏偏透过黑雾看见老班满身血痕，看见有人痛苦的在地上打滚……被撕咬着吃下……人群四散奔逃，尖叫和啃食骨肉的声音都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