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 十三(1 / 2)
天还没亮,刘培中出事的消息便传进了武英侯府里。听到消息,梁书脸都没洗就策马冲出了侯府。
一路之上,他脑子里全是刘培中笑骂着让自己滚蛋的样子,就连官道不得纵马的禁令也顾不上了,连闯了六道坊门,径直冲到了刘培中的府邸门前。可出乎意料的,刘府的门前并没有纸人纸马,门头也没有挂起白幡,只在门前看见一个下人正在扫地。
梁书猛地一勒马缰,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吓得那扫地之人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粱书瑟瑟发抖。
梁书正在心急,哪里还管得了这人的心情,劈头便问:“你家老爷呢?!”
此时天刚见明又是雨后初晴,虽然太阳已经挂在了城头上,可那一轮圆月却仍未退下。梁书骑在马上,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身后便是一轮月影。惊得那下人说不出话,还以为是阴间的使者前来勾魂,哪里还敢搭话?
梁书本就心急,见他愣愣的不肯说话,便又问一句:“你家老爷何在?!”
这一声断喝声振十里,房檐上的惊鸟铃都跟着嗡鸣了起来。
下人指了指刑部的方向,只说了‘人在刑部’四个字后,变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梁书立时拨转马头,鞭鞭打马向着昇平坊狂奔而去。
死者不能回家,怕是尸首已经被天火烧的不成样子了吧?
眼前的景物飞速闪过,这便是老刘头每天看到的景象吧?那个坏老头不惹事儿,不怕事儿,勤勤恳恳了一辈子,怎么就落了这么个下场?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刑部,也不记得是谁给他指的路,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刘老头儿不能白死,他要为他报仇!
眼前忽然现出两扇紧闭的房门。
一想到刘培中残缺的尸体就在门后,梁书不禁悲从中来,大力一推便走了进去,边走边喊:“老刘!你怎么……”
他的话才出口,马上便戛然而止。
门里不是敛房,而是刑部的内堂。端坐在上首位的正是刑部尚书刘培中,后面依次是侍郎李英杰和几位主事。对面客位上坐的,是大理寺少卿徐龙辉。而这一屋子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尤其是刘培中和李英杰,两人端着茶碗的手都在颤抖。
刘培中的眼角一阵猛抽:“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没死?”
梁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觉得不对,马上又摆手说道:“怎么会,我是想问你怎么没回家,害我白跑了一趟。”
此时的李英杰一脸的黑线,万没想到自己的外甥竟然如此失礼,便呵斥道:“梁书,不得无礼!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还要不要官体,要不要脸面!还不退下!”
梁书自知失礼,干笑了两声,便抱拳拱手退了出去——当务之急是要找身像样的衣服换上。
待粱书出去之后,李英杰赶忙向刘培中施礼赔罪:“梁书此子行事孟浪,公然冲撞上官,当治一个大不敬的罪过。”
刘培中倒是呵呵一笑,宽容道:“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莽撞了些,回去你好好教育也就是了,来来来,咱们继续说吧。”
梁书又一次被轰出了内厅。不过这一次他的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洗漱完毕之后,他换上了一身备用的官服,一切收拾停当,便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嚣张跋扈的梁大主事。
此时天已大亮,梁书便找来值班的下属问清了事情的经过。
最近这段时间,整个刑部都在忙着复核地方送上来的案件,作为刑部尚书,刘培中更是责任重大,每有大辟,都要亲自审核过问。可他毕竟年岁大了,忙了一天,早就腰酸背疼,又赶上天降大雨,就打算在刑部凑合一晚。于是他吩咐车夫回家拿些换洗的衣服过来,自己便在软榻上睡了。
哪成想,这一天的辛勤劳作反倒救了他一命,若是他像往常那样坐车回家,只怕便真的要被那无名的天火给烧死了。
“天火?”
梁书喃喃重复着下属的话,心中满是疑惑——昨天的雨势不小,好端端的马车怎么会起火?莫非是被落雷击中之后才起的火?
下属见他皱眉,便赶忙给他解释:“可不是天火吗,聚远楼的吴老板亲眼瞧见了,说是马车忽的一下就着了,没多大功夫就把车厢给烧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