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如果还记得海与天空（8）（2 / 2）
[那……哥哥会讨厌我吗？]
我的心脏瞬间猛烈的收缩，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对话。我想起那天的放学，妹妹拉着我的衣袖，说着，[不想被哥哥讨厌。]
我不知道为什么妹妹会觉得我可能会讨厌她，我是很爱她的，这点毫无疑问。
忽然间，我想起前几天在家长会发生的事，妹妹被几个同学欺负，原因只是她们其中有人看不惯妹妹和我的关系好，因为她的哥哥对她不好。
难道在担心这个吗？
[我不会讨厌你的，放心吧。倒不如说，你给我个讨厌的理由啊。]
[比如……别人不喜欢我们一起玩……]
[那我也不会和这样的人玩。]
[可万一那个人欺负你怎么办？]
妹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严肃，但很快又化成点点的失落。而我也差不多明白了，就是那天家长会我所看到的。或者说，是妹妹这几年经历的那样。那种会被人排斥的担忧与不安。可这就是全部了吗？
[那我会用拳头打回去所以不用担心。]
我向妹妹露出笑容，可她并没有因此而安心起来。
[真的吗，无论发生了什么……哥哥……都不会讨厌我吗？]
妹妹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她对这个承诺已经在意到了这种地步。
[绝对不会的，你就放心好了。]
[那……以后要是我们没在一块了，哥哥再见到我的时候，我们也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好吗？]
妹妹抓着我的手愈发地用力了，柔和的脸庞上满是脆弱的痕迹，像一个没有了骑士守护的公主。
[不……]
妹妹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会因为什么分开吗？]
[……会因为很多东西吧，就像现在这样的学业不同，以后的工作不同，结婚对象的区别，各自的家庭问题，也许都让我们无法常常见面。]
[怎么这样……我不想……]
妹妹难过地低下头，我似乎看到有眼泪在她低头的一瞬滴落。
[但是啊。]
我摸了摸妹妹的头，她看着我，而我指着远处。
[你看那片海与天空，在我们这个位置，它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看上去永远不能在一起。]
[可是你望向远处，在地平线的尽头，它们的界限是融为一体的，海天一色，它们没有分开。]
远处的景色被夕阳染着绯红一片，依稀却还是能看到一抹蓝色，那抹蓝不属于海洋，不属于天空，而是在海天之际，柔柔地铺展着，让人分辨不清到底那块是海洋，那块是天空。
火烧云烧到了从天空烧到了大海，随着夕阳的下坠而不断变换着光芒。
这艳丽的景色让妹妹看的有些出神。而我在心里感叹着。
时间差不多了，我这么想着。
[说到这个……]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妹妹。
那个我自制的书签。
[给，生日快乐。]
是的，今天，七月十六日，是妹妹的生日。
[这……]
妹妹满是惊愕地接过礼物，并没什么华丽的包装，但我相信我的心意一定可以传达到。
[这个书签上面的画是我画的哦，怎么样，我进步还是蛮大的吧？]
妹妹的感动有些溢出，呜咽声渐渐大了起来。
[哥哥……居然……]
可脸上确是许许的笑意。
[我……好高兴，很喜欢！谢谢哥哥！]
在仔细看了上面的画后，妹妹用力吸了下鼻涕，激动的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看见妹妹高兴，我自己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以至于都忘了——
[……哥哥，生日快乐！]
妹妹也从身后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书签，递给我。
是啊，我和妹妹是同一天生日。
因为我从来不在意自己的生日，在家里也是两个人一起过，而我也总是以妹妹为主，搞得我都忘了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而妹妹居然也给我准备了礼物。我心中顿时盛起满满的感动，不禁感慨万千，有收到礼物的激动，有对妹妹的喜爱，也有一种成长专属的青涩。
我接过书签，才感叹原来妹妹和我想法都是那么的一致，连送的东西都想到了一块。不禁有点骄傲，世上还有比我们更有默契的兄妹吗？
妹妹给的书签上面同样有她画的画。上端是画了一个小女孩，长长的头发，是她的样子；而下端便是一个短发男孩，那就是我了。
除此了就没什么了，很简单，但画的确实很好，非常传神。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唉，我真的是好高兴，你也记得我的生日了，会给我送礼物，我……]
我用指腹抚摸着妹妹柔软的脸颊，一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妹妹脸上也是幸福的样子，看着我送的书签，却又稍微低下了头。
[哥哥画的是我们海边的样子，可离开了海边，回到了家……回到了学校……或是……之后在外边，我们……还会这样吗。]
看着画上并肩而走，说说笑笑的我们，妹妹总有些事放不下。而我也应该能明白，不如说，我一直都明白。只是现在才发觉这件事对她的影响。
我抓住妹妹的肩膀，她也看着我的眼睛，飞鸟振翅穿行，于是海风也沾染了夏天的味道。
[我向你发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永远不会讨厌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管发生了什么，哪怕暂时会分开，但最后我们都会在一起的，就像……这片海与天空。]
[就像……海与天空？]
[对，就像海与天空！]
礁石饱蘸夕阳，依次染点海岸，一波一波的潮水源源不断地涌来，把风与夏日混合在一起，向我们这边推。这样的黄昏景色，以后还能见到吗？
[而且，就算因为什么分开了。]
我抬起手扬了扬书签。木质的光泽在碧蓝与鲜红的交错中显得突兀。
[还会有它陪在你身边，不是吗？]
画上的我们好像没有一点忧愁，快乐的并肩而行，没有归处，也不需要归处，只要能这样陪在对方什么，那么去哪里都无所谓。
听完我的话，妹妹的脸上浮现感动的神色，阴霾在一点点消散，日光照耀在妹妹的脸上，显得她和天使一般美好动人。妹妹的脚下是浮动的海水，闪着璀璨的凌光。
就这样的一副构图下，我看见妹妹，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不是那种文静的，内敛的笑，而是感觉脱下了面具一般，忘却了所有的忧愁与苦闷，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笑，像极了小时候带她去买包子的那个下午，真实，纯洁，耀眼，如同闪闪发亮的星辰。
我看着这样的笑，如此动人，几乎让我的心脏停拍，接着又疯狂的跳动，扑通，扑通，一声大过一声。
我的脸因为激动的微微发热，心中满是幸福与快乐，真希望时光可以永驻此刻，好让我把这个笑容永远留在心里。
天色已经开始变暗，而昏夜交际之时，天空与海洋的颜色也变得多彩了起来，带着点白天的炽热，但更多的是夜晚的寂静。
我感觉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唯有妹妹，是这天海间唯一的风景。
我看着妹妹的笑，心中暗暗下决心，我知道我这个人能做到的事情不多，但起码，让我一直陪在妹妹身边吧，为了妹妹的笑，为了这段美好的时光。
心里面种下坚定的种子，我相信能守护这份美好，这份心动到永远。
可是，当时的我不曾想过，在这一天之后，往后多少年，我都没有再见过，这样的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