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绯红的魔女-其九（1 / 2）

夜幕将王城怀抱了个把时辰，天空晴朗无比，细弯的镰刀月金光透亮，似黑绒布中露出的金玉镯的一角。城堡的火把只零星地点了几处，守夜的士兵们都围在光下站岗。与这寒酸的微光相比，红顶教堂可谓是灯火通明。千余支白色凝蜡呈阶梯状陈列两侧，为教堂里的空气涂上了温暖的橘黄色。朵朵柔光映照着马赛克玻璃上圣母的拼像，银色的十字架也披上了柔纱，静默在这里举行弥散。

宰相哈代独自站在教堂的阶梯上，他将燃尽的蜡烛从铁架上剥落，用砂皮磨去铁刺上黏住的蜡块，再插上一根新烛。他左脚边的竹筐中盛着凝固的烛泪，而右脚边竹筐里的新烛多过它们几倍。哈代不紧不慢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神情悠然，他知道自己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忙活。头顶上十万颗血珍珠沉默地眨着眼睛，一闪一闪，只要光存在，它们就会一直注视下去。

吱啦一声，教堂的硬木大门徐徐打开，一名穿银戴甲的男人按着佩剑走了进来。他身材魁梧，有着紧绷的肌肉、结实的臂膀，一股年轻有力的血气冲出毛孔来。只是嘴边的胡茬毛毛躁躁，使他看上去同国王差不了几岁。

“大人。”

男人跪在台阶前，左手拄剑，深低的头与膝盖平齐。

“属下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然而还是花了三天的时间，请大人恕罪。”

“辛苦你了，塔利克将军，起来吧。”哈代没有转头，他的眼睛还在手指捏着的铁刺上，专心致志地剥着蜡皮，弄得整只手都是蜡光。

塔里克听命起立，神色依旧恭敬。眼前的这位老人辅佐过三位国王，论资排辈他是这个国家中最为德高望重的人，即使是国王下的诏令也需要求得他的首肯。然而如今这位宰相……

“敢问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圣烛要熄了，我在换新的。”

“属下明白。属下想请教的是，这换圣烛的差事应该是由教会负责的。总主教任命了谁？”

“总主教，那个老酒鬼在酒杯里任命了神明自己来给祭坛换新烛。我也是神的仆人，怎么能不为主分忧？反正也是闲着。”

“大人慈悲，神明会记住的。”

“算了吧，我不奢望尊贵的神明会有时间念着我，他们压根儿不管人间的死活。不说这些了，此行打探到什么没有？”

“是的。我们在沸水河畔五十公里处发现了布鲁塔克的驻扎军营，刚建成不久，兵粮仍未到位。只是人数恐怕值得警惕，初步判断有五千余人，还有继续增长的势头，我看见他们在附近的村庄里招募新兵。”

“这么近？这不都快贴上了？建窝建到老虎洞旁边来了。”哈代冷笑了几声，脸上耷拉的老皮也跟着一同抖了起来。“暂时别去打扰，由着他们一点。等到一切都完成了，再一把火全烧掉。”

“可以吗，就这么不管？”塔里克万分诧异，他以为老人会像往常一样将危险的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想管也没法管呐。我们的士兵分身乏术，不可能兼顾着打仗和魔女。”

“大人觉得重要的是魔女？”

“胡扯！那个小丫头爱到哪溜达哪溜达去！”一动气，哈代的手指被铁刺弄破了一道口子，他咒骂了一声。“人终归还是要和人斗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只不过雷克斯最近正在兴头上，自那个老女人来了之后，他的头脑就没有以前那么清醒了。但他毕竟是国王，血统赋予他权力，一个兢兢业业的老宰相也只能靠他活命。继续说吧，塔里克，你该不会只有这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