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娃娃鱼(1 / 2)
塑料厂其实就是个家庭小作坊。他主要收集沿海一带渔民废弃的捕鱼网。我的工作就是清理渔网上的杂草、发臭的鱼虾海螺。由于货源供应不固定,我也是做做停停,有时一个月上班的时间还没在家待的时间长。我巴不得天天做工,可以多点收入。
我没有送女儿去幼儿园,她在家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弟弟。
孩子们还好,什么新鲜的东西都会勾起他们的欲望,更何况是吃的。虚荣心人人都有,孩子也不例外。邻家的几个孩子常拿着各种水果点心上门炫耀,我不忍目睹儿子的眼睛,那眼神令我心碎。
儿子小心地围着那些孩子献殷勤,哥哥姐姐叫个不停。眼睛却盯着小朋友的手不放。小嘴都快贴上去了。那些小朋友高举着手,刮着鼻子嘲笑儿子:好吃鬼、馋猫,想吃让你妈买去。无论别人怎样羞辱。儿子还是厚着脸皮的围着他们转圈圈。有人骂他,他也是憨憨的傻笑着。
女儿毕竟比弟弟大点,实在难为情了扯着弟弟的胳膊往家里拖,弟弟根本不吃这一套,姐弟俩常常厮打在一起。我没有勇气去责备孩子们,只能拉着他们往回走。儿子的每每回眸,如同棒槌直敲我心。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吧,常会把那些孩子关在院门外,什么时候吃完了才放他们进来,亦或和他们商量,以后不要再带吃的过来,不然咱家不欢迎。
他们的虚荣心在我儿子这儿得到满足,怎么会不来呢?为了避免尴尬,只能每天把孩子们关在院子里。
丈夫与人私奔的事,让我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我害怕人们的目光,令我头皮发麻背冒冷气。无事我从不出门,唯独的一次串门,可以说是逃回来的。
在可娘家里。可娘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琢磨不透。她不说,我也就没问,我担心她会向我打听刘二的情况,我不愿提及伤心的人和伤心的事。
可娘不时的向可爷递眼色,可爷不理他:“要说你去说!”
“有事吗?”我问。
可娘见可爷眼皮都不抬一下,吞吞吐吐的说了个大概:“我们不是不欢迎你来,这要搁平常,你天天来都没事。现在刘二不在家,五嫂(指我婆婆那人的嘴巴你是知道的,万一你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五嫂还以为是我们给你出什么主意呢。你平常也不去其他地方就会来我们家坐坐,我们满身长嘴也说不清楚,这黑锅我们背不起,我们不想惹麻…”
“我懂,我这就走。”不等可娘说完,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就往院门外走去。
可爷始终没有说话。
可娘跟在后面一个劲的解释:“你不要怪我们哦,我们也不想这样待你,这个时候你能来我们家玩,证明你看得起我们,可你一来,我们就害怕呀。”
“我知道我知道,以后我哪也不去了。”我像犯错得不到原谅似的,尴尬的无地自容,恨不得一步跨到家。
刚迈出门槛,身后砰的一声关门声,震得我浑身一哆嗦。
我成了危险的存在。
一天午后,儿子闹着要去大伯家玩,我转念一想,这是丈夫的亲哥嫂,不会也不待见我们吧?
我抱着儿子,女儿扯着我的衣角紧跟身后。刚踏进大门,就看见他们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好像在吃着什么。一见到我们来,嫂子立刻扔下手中的东西,催促她的两个孩子赶快藏起来。两个孩子端着篮子就跑,套房里传出两个孩子咯咯咯的笑声。嫂子用胳膊一揽桌子上的残余,老大则站在一旁尬笑。
我恨自己就不该答应儿子过来。
我拉着女儿扭头就回。
“妈妈,我要去大伯家。”儿子央求着。
“我们回家。”我冷冷的回答。
我的冷漠似乎吓到了儿子,他搂着我的脖子开始抽泣。
“不许哭。”我压低了喉咙。
“他二娘,来了怎么又走啦?”嫂子已经站到了院子里。
“刚才出来,我忘了关大门了。”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门关了。”女儿横插了一句。
“忘记锁了。”我扯了女儿的小手一下。大门确实没有上锁。
女儿恋恋不舍的回头望着。
“等会过来玩啊。”院子里传来嫂子的声音。
“妈妈。刚才他们都在吃东西呢。”女儿眼尖。
“没有,他们在玩躲猫猫呢。”我想糊弄过去。
“才不是呢,刚才姐姐端着桃子跑,掉了一个在桌子下面,让哥哥捡走啦。”小丫头片子尽多嘴。
“我看到哥哥捂着嘴巴还在吃呢。”儿子搂着我的脖子又向后看了一眼。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们怎么能懂妈妈的心思呢?
其实这些我都看到了。
“我说他们躲猫猫就是躲猫猫了,妈妈的话怎么就不听了呢?”我拉长了语调。“回家妈妈也陪你们躲猫猫好不好?”
两个孩子依然吵着要去大伯家玩,见我不再搭理,全哭了!
心像被撕碎了一般,孩子跟着我太可怜了。
从那以后,我们哪儿都没去,整天反锁的大门,除了塑料厂偶尔有活做。
关的久了,孩子们很想出门溜溜。偶尔会在大门口站一站,让两个孩子在小路上跑一跑。
丑人戏多穷人事多。这话说的一点不假。我们正在大门口玩呢,邻居的一双儿女每人手里提着一小袋娃娃鱼,在爸爸刘江的带领下,从我们旁边经过。这对姐弟分别比我女儿、儿子各大一岁。
“哥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儿子问。
“娃娃鱼。爸爸给我们买的。”同行的小姐姐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