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驭众之道（1 / 2）

下人们很快将两道荤菜撤走，又随手关上正门，侯在门外等候差遣。

屋内，苏菀青就着两道早已经凉透的素菜，用完了晚膳。

她用了十年的斋饭，早就没了口腹之欲。

在青城山的寒潭洞里，师父为了逼迫她，常常把她饿上几日不给吃食。

而她为了活下去，吃过草木树叶，吃过毒蘑菇和苦野果，甚至与野畜争过食物。

饱受极端的饥饿之后，清汤寡水与白菜馒头，已经是人间美味。

喝完一盏热茶后，苏菀青将下人们招至跟前。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内，五名下人成一排立于廊下，廊檐下两盏灯笼照于头顶，正好将她们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此前跟在自己后面，人小胆小又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婢女，余下四位全是女子。

最左侧，是一位四十余岁中年妇人，一身粗布衣裳洗得花白，皮肤粗糙，面容慈善，看起来老实本分。

她旁边一位妇人三十余岁，穿着打扮素净又得体，是几个人里面衣料最好的，圆润的脸上透露着一股子精明能干。

正中间一位二十来岁，长相娇媚动人的年轻妇人，吸引了苏菀青的注意，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女子虽然梳着妇人头，衣着确是婢女式样。想起此前在熙和堂时，站在两位成年公子身后同样装扮的婢女，顿时心中有了数。

这是个被赶出门的通房婢女。

至于是失宠还是犯错，暂且不得而知。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通房婢女没了立足之地，要么发卖出去，要么贬去庄子上，要么放出去配人或自谋出路。

是好是坏，全凭主家的一句话。

总之是把人打发出府，断不会留在府中，否则不是膈应服侍过的主子？

若是上头有主母，还会惹得主母不悦，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眼前这位婢女，不见半点儿拘谨，仪态大方，身姿高挑，皮肤白皙，面如桃花艳若桃李，眉宇间有几分傲气，傲气中又见几分不服气。

这是个美人，而且是一个有心机的美人。

美人的右侧，是一个身形清瘦单薄的十七八岁婢女，脑袋恨不得垂到地上去。

“把头抬起来！”苏菀青看着她，语气坚定。

“是，大小姐！”婢女颤抖着嗓子回答，声音细若蚊蝇，随后才缓缓抬起了头。

尽管有几缕碎发遮挡，苏菀青还是一眼就看清楚了婢女额角的狰狞伤疤。

没有惊讶，没有恼怒，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收回了目光，动了动身子靠在椅背上，开门见山地徐徐道：“你们几人当中，可有谁不愿意留在萱楼的？”

这话刚一落音，几人惊诧不已。

有激动喜悦的，有犹豫不定的，有窘迫不安的，有失落担忧的，有面色平静的。

苏菀青将她们的一举一动全部纳入眼底。

没等几人作出回应，她接着直言：“若是不愿意留在萱楼，现在就可以离开，回到你们原来的工位。”

她刻意压沉了声音，使人听着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此话一出，众人惊慌。

回去？这怎么行？

他们几个人，全部是由于各种缘由犯了错，被管事“特别关照”才安排至萱楼，来服侍这个新来的又被厌弃的大小姐。

若是这般回去，岂不是又被往日里轻视、欺负她们的人落井下石？

他们这些下人，人微言轻，命如草芥，主子一个不高兴，说打就打，说卖就卖。

高门大户里，可不是自己老实本分或有一技之长，就能安然无恙。你得有八面玲珑之心，会眼观六路，左右逢源。

行差踏错一步，便可能会招来横祸，甚至祸及家人。

很多时候受了委屈也只能咬着牙忍气吞声。

因而，她们是断然不能离开的。

否则，本就寸步难行的日子雪上加霜。

相反，留在这里，或许日子会好过些。

大小姐虽然性情冷淡，但从进入院子到现在，没有挑三拣四，没有生气发怒，也没有对她们颐指气使。

反倒是，这浑身散发出来的清冷绝尘之气，让人意外地感到恬淡舒适。

这比她们心中料想的好太多！

说不定，这回跟对了主子！

苏菀青轻阖眼眸，耐心地等候回应，几个人的心思其实很好猜，一眼就能看透。

她初来乍到，需要人手，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旁人冷眼讥讽，她却心满意足。

人少。

位置偏僻。

不被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