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回 酝酿风暴(2 / 2)
皇后生气地说道:“除了东宫,京城里就没有俊王府,你们这是故意刁难。”
诚王说道:“这哪里是刁难,我们也是在维护皇家的声誉,皇子娶亲是大事,一定要妥善安排才是。俊王殿下有自己的府邸,只是不在城里而已,凤鸣山庄不就是俊王府吗?听说滑国公主一直住在那里,婚礼在那里举办再好不过了。”
皇后恍然大悟,说道:“对,凤鸣山庄的确归泓麒所有,那好,泓麒的婚礼就在凤鸣山庄举办,等本宫安排好一切就请诸位王爷参加婚礼,然后共同推举泓麒复位,如若有人食言,本宫绝不客气。”
皇后面色严峻,昂首挺胸地走了,钟裴和柳齐也跟着走了,胤王不解地看着诚王说道:
“大哥,你当真要支持泓麒吗?只要求他娶亲,这条件也太低了吧。”
诚王的脸色十分难看,有些后悔地说道:“是我操之过急了,便宜了他们,但是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你我都没有实权,左右不了局势,京城俨然是她钟家的天下,实在可恶。要想改变局面,非孤注一掷不可,咱们走,出城去见泓珺。”
皇后亲自定了俊王的娶亲之日,反而让礼部尚书陈伯求和滑国的使节潘大人有些不知所措,难道皇后娘娘不知道凤鸣山庄里发生的事吗?两国皇上已经达成了默契,由二皇子泓奕迎娶玲珑公主,怎么现在又变了呢。潘大人急忙传书回国,征求本国皇上的意见,礼部则按照皇后娘娘的旨意筹备婚礼。
萧泓珺把俊王娶亲的事情告诉了元虚,元虚和萧泓珺坐在玄天观的后花园里商量,李笃和任奇列站在旁边,元虚掐算着日子说道:
“端午节举办婚礼,也就十来天时间了,还来得及,这次我们务必要一击而中,上次的失误决不能再发生了,我们只有这次机会了。
萧泓珺说道:“这次俊王出城有三千禁军护送,难度比上次大得多。”
元虚说道:“你有两万人马,全部压上去,这将是一场大战。”
萧泓珺说道:“我虽然有两万人马,可是要在短时间内一举歼灭三千禁军,恐怕力量还显不足,舅舅能否从右路军借些兵将?”
元虚瑶摇头说道:“绝无可能,南宫太已经萌生退兵之意,绝不会与皇后和俊王为敌,我们的计划不能让他知道。”
萧泓珺陷入了沉思,元虚说道:“羽林营的司马腾曾经是你爹的侍卫,愿意为你所用,他手下不是有两万兵马吗?”
李笃回答道:“我找过司马腾,右路军封城之后他就抱病在家,已经一个多月了,可他看上去不像生病,好像在逃避,此人不大可靠。”
萧泓珺说道:“两万麒麟军对付三千禁军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缺少了天时与地利,皇后向我发了邀请,我要与诸位王爷一起到凤鸣山庄参加婚礼,不能亲自指挥战斗,伏击地点距离京城不足三十里,一定要在一个时辰之内解决战斗,不然就可能被增援的禁军缠住而无法脱身,难度很大。为了稳操胜券,我们需要知道俊王出发的准确时间和禁军的装备配置。”
李笃说道:“大公子放心,我可以指挥这次战斗,虽然我久未露面,但是麒麟军毕竟是咱们自己的人,我能指挥。”
元虚说道:“那就好,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定要筹划周密,我让仇九进城打探俊王和禁军的消息,尽量做到知己知彼。”
元虚说完,回头望了望四周,问道:“仇九呢?怎么今天又没见他的影子,他去哪里了?”
任奇列斜靠着廊柱,撇着嘴说道:“八成又进城私会他的姘头去了,他总借口下山采办,可是每次都不见他带东西回来。”
元虚摇摇头说道:“真是不堪大用,如果玄臣还在的话,就不会这般困难了。李将军,麻烦你进城走一趟,打听一下俊王和禁军的消息,顺便找一找仇九。”
仇九此时正躺在幽兰社的床上享受自己的私人生活,幽兰社是一个风月场所,位于尚清河畔,比邻尚清斋,很多金陵的乐师和歌舞妓居住在这里。这些艺人平时操练歌舞,需要的时候就去皇宫或者达官贵人的府上演出,有时也去尚清斋之类的场所做临时表演,获取一些额外的收入。住在这里的人虽然属于伎流,身份卑微,但都是郎才女貌,常有富家子弟来这里寻花问柳,偶尔也会发生一些风流韵事,成为京城里的谈资。
谢玉这段时间频繁出入幽兰社,他一身公子哥打扮,看门的人知道谢玉是兵部尚书的公子,所以不加阻拦。幽兰社的领班对于这些贵族公子哥们是又怕又爱,怕他们惹是生非,爱他们出手大方。谢玉算是公子哥里的另类,他从不张扬,也不争风吃醋,总是坐在花园的凉亭里静静地听歌妓们练唱,特别爱听一个叫菱蓉的歌妓弹唱。
菱蓉长了一张瓜子脸,算不得十分漂亮,眼睛不大,但格外温柔有神。她弹得一手好琵琶,唱得一口好京腔,时常有公子哥过来与她搭讪,她都礼貌地回绝。谢玉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是为了等她的姘头,那个出钱让书生写信的人。
一连几日不见菱蓉的姘头出现,谢玉多方打听,知道菱蓉的姘头并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也不常到这里来,菱蓉在幽兰社里不算出色,所以不太受关注。
这天谢玉照常来到幽兰社的花园里听菱蓉练曲,菱蓉的身边坐着一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富家公子,肥头大耳,不停地对菱蓉指手画脚。菱蓉举止有方,既保持了距离,也不得罪对方,富家公子耐着面子也不好太过分,因为谢玉正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富家公子不认识谢玉,不时地用眼睛瞟他,意思是谢玉不该在这里妨碍他,谢玉只当没看见,对他不理不睬。
过了一会儿,富家公子终于按捺不住,走到谢玉面前不客气地说道:
“嘿,你长眼了吗?赖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走?这里没你的事。”
谢玉看了对方一眼,一言不发,依旧坐着,看菱蓉弹唱。菱蓉看到有冲突要发生,停止了弹唱,默默地注视着二人。
富家公子见谢玉不理他,十分恼火,伸手去推谢玉,谢玉没还手,轻轻一侧身,富家公子推了个空,一个趔趄靠在了廊柱上,谢玉嘴角上扬,露出轻蔑的微笑。富家公子是个知趣的人,知道对方会功夫,不好惹,换了个态度说道:
“毛头小子不在家里念书,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你爹妈不管你吗?”
谢玉听胖子提到爹妈二字,不由得怒从心起,他年幼丧母,在他的耳边妈这个字不是谁都能提的,胖子见谢玉脸色有变,知道不妙,说道:
“你毛都没长全,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说完哼了一声,走到菱蓉面前,伸手抓住她的琵琶,说道:
“咱不在这里练了,走,跟哥去一个僻静的地方,哥赏你。”
菱蓉竭力推辞,想拿回琵琶,可是胖子就是不撒手,见菱蓉拒绝,十分生气,攥住菱蓉的手就往外扯,谢玉刚要出手干预,忽然一阵风从头顶掠过,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在菱蓉身边,伸手在胖子的肩膀上弹了一下,胖子哎哟一声松开菱蓉的手,后退两步大声喊道:
“你,你是什么人?保镖吗?告诉你,班头收了爷爷的钱,你敢造次,不怕丢饭碗吗?”
来人并不搭话,看都不看胖子一眼,把琵琶塞回到菱蓉手里,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头发,二人转身离去。胖子见对手厉害,不敢造次,看着二人的背影大声说道:
“你等着,咱们走着瞧。”然后狼狈地离开了花园。
谢玉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人,心跳加速,是他,就是他,总是穿一身黑衣服,城外追杀夏江的人是他,孤山陪同滑国人打猎的也是他。
谢玉悄悄地跟在二人后面,看着他们走进了菱蓉的房舍,然后他在庭院里隐藏起来,等待夜色降临。
入夜,幽兰社里一片寂静,班头带着一部分人出去演出了,花园里静悄悄的,只有菱蓉的房间里亮着灯。谢玉脱去长衫,像狸猫一样上了房,攀着屋檐向菱蓉的屋里张望。
屋里只有菱蓉和黑衣人两个人,菱蓉在烧水沏茶,黑衣人坐在桌边吃着一个碗碟里的糕点,菱蓉说道:
“九哥,还生气呢?这种事情多了,天天都有,要想不生气,就赶快带我离开这里。”
黑衣人说道:“嗯,等我办完了事就带你走。”
菱蓉叹了口气说道:“咱们相识两年了,这句话你说了不知多少次,可是你在京城里的事总也办不完。我至今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靠什么生活,我除了弹唱之外什么都不会,离开了这里都不知道该怎样生活,你也不是一个省心的人呀,唉。”
黑衣人说道:“你又来了,看我这么好的身手,你就放心吧,快了,再等些时日,我在京城的事就快办完了,然后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菱蓉给黑衣人斟茶,说道:“我孤身一人,从小在乐坊里长大,连父母的面都没见过,不知道什么是清静的地方。你就会哄我,也不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黑衣人笑了笑说道:“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清静的地方就是自己说了算的地方,你不想见谁就可以不见,你不愿意干的事就可以不干,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也不用担心没有钱花。”
菱蓉笑了,说道:“你说得倒好,像做梦,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身不由己,靠弹唱赚钱,看脸色吃饭,勉强在京城度日。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是干什么的?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镖局里的镖师?还是给什么人当保镖?这刀头舔血的行当将来能清静吗?”
黑衣人说道:“你就别问了,我绝对能保你平安,让你过清静的日子,我能耕田打猎,养活你没问题。”
菱蓉站起身说道:“你坐着,我去隔壁尚清斋叫点儿酒菜,你不常来,来了就吃点儿好的。”
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扔给菱蓉,说道:
“拿着,用我的银子。”
菱蓉接过布袋,又还给黑衣人,说道:“九哥见外了,你对我好,是我在京城唯一的亲人,我应该招待你,我有钱。”
菱蓉说完莞尔一笑,推门出去,黑衣人得意地躺在床上,嘴里哼着小曲儿。谢玉悄悄从屋顶上溜下来,跑回大统领府报信。
周胥把谢家父子和夏江召集在一起,商量如何抓捕黑衣人,大家一致认为深夜抓捕不妥,幽兰社里有值夜的保镖,弄不好会惊动官府,不如白天抓捕。幽兰社白天总有人进进出出,对手的警惕性不高,更容易得手,一旦抓捕成功,就借口为俊王筹办婚礼,把人藏在箱子里带出城,到周胥城外的宅院里关押审问。
第二天,谢玉照常来到幽兰社的花园,看菱蓉练习弹唱。那个胖子又出现了,但是不见黑衣人的踪影,谢玉默默等待,不免有些着急,这时幽兰社的一个班头走过来,让菱蓉收拾一下,中午到伯爵府为伯爵夫人庆祝生日。菱蓉回房换行头,出来时黑衣人出现了,只见他殷勤地把琵琶挎在菱蓉的肩上,二人温柔地耳语了几句,胖子见了,圆嘟嘟的脸被愤怒扭曲了,看着菱蓉跟随班头离去,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道:
“娼妓,幽兰社就是妓馆,什么风雅,什么清流,都是胡说八道,老子以后不会再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谢玉,谢玉正冲着他轻蔑地微笑,胖子气愤地指着谢玉说道:“你不要笑,我奉劝你一句,赶快悬崖勒马,不然会越陷越深,小心回家挨你娘的板子。”
谢玉脸色突变,瞪着眼睛向胖子走来,他最恨旁人无端提起自己的母亲,胖子见状急忙远离谢玉,边退边说道:
“我是好意劝你,你别不知好歹,我走了,我走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人都走光了,花园里一片寂静,谢玉确认黑衣人就在菱蓉的房间里,于是喊来夏江,二人摸到窗前,偷偷向里面张望。房间里黑衣人正倒在床上酣睡,二人大喜,夏江从衣袋里取出迷香,缓缓吹入房间。等了一会儿,二人捂住口鼻从窗户跃入房间,轻而易举地将仇九捆绑起来,蒙上眼睛,大模大样地背着他走出了幽兰社。看门的保镖想阻拦,可是一见来人是夏江,立刻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开了,周胥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和箱子,谢玉换了一身禁军军服,拿着丞相的手令,赶着马车出了城,直奔大统领在城外的宅院。到达宅院的时候仇九尚未苏醒,范喜见了躺在地上的仇九,大声说道:
“就是他,在悬崖下面让我吹哨子的人就是他。”
不费吹灰之力抓到了仇九,大伙非常高兴,可是审讯仇九就不顺利了,仇九像一块滚刀肉,一心想死,不肯招供。谢理出了个主意,把菱蓉从幽兰社里偷了出来,和仇九关押在一起,给他们好吃好喝,让菱蓉软化仇九。谢玉尝试与仇九聊天,让范喜与他对质,劝说他放弃抵抗。谢玉还承诺,只要他交出后台主谋,就给他一笔赏钱,他就可以和姘头一起隐姓埋名过自己的日子,如果他不招供,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经过几天的内心挣扎,仇九终于认输了,他实在喜欢菱蓉,憧憬着有朝一日与心爱的人过平静的日子。他坦白了一切,谢玉也不含糊,竟然与他结拜为兄弟,保证事后不会兔死狗烹、卸磨杀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