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百日宴(2 / 2)
两个内监走进大厅,一个搀扶起宁妃,一个背起泓帛,走出承乾殿。
皇后忧心忡忡地说道:“宁妃怎么看上去一日不如一日呀,泓帛也一样,他们这是害了什么病呢?连太医都看不好,我看太医院该整顿了,不能养一群庸医。”
芸嫔站起身说道:“陛下,泓纪虽小,但是也练了一首筝曲,请陛下允许他给大家助兴。”
梁帝面露笑容,说道:“泓纪也开始学习音律了吗?太好了,演来让我们听听。”
泓纪站起身,走向大厅中间放置好的古筝,拿好架势,憨憨地说道:“筝曲的名字叫橼上雪。”说完,舞动胖胖的小手,弹奏起来。
曲毕,大家拍手鼓励,梁帝把泓纪叫到身边,用手捏了捏泓纪的脸蛋,高兴地说道:“这孩子真健康,胖胖的,一脸的福气相。”说完,解下身上的玉佩,系在泓纪腰间,说道:“弹得好,父皇有赏。”
泓纪高兴地说道:“谢谢父皇。”然后跑回母亲身边,把玉佩拿给母亲看。芸嫔勉强露出笑意,她此时仍然生活在父亲和兄长去世的阴影里。
太子坐在父皇身边,与大家一起喝酒听曲,看上去其乐融融,可是心里却想着其他事情,对沄汐和泓纪的演奏充耳不闻,目光游离不定,总盯着丽蓉手里的饭碗。碗里是尚清斋做的奶糊,专门喂婴儿的,他看着丽蓉仔细地把奶糊喂到孩子的嘴里,孩子大口吃着,看起来味道不错。由于他过于关注丽蓉怀里的孩子,以至于晚宴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都记不清了。
第二天太子没去吏部值守,早饭之后一直坐在大厅里,等候内院的消息。午时,他与公孙瑛一起用饭,二人面面相觑,太子不高兴地说道:
“都午时了,怎么里面还没有动静呢?”
公孙瑛也纳闷,为了万无一失,他昨天亲自跑了一趟宝通商社,亲自从义父手里接过毒药。绞肠杀是义父的独门毒药,孩子已经吃了奶糊,按说现在应该毒发了。
公孙瑛说道:“殿下要不要去内院看一眼?”
太子气得张大鼻孔出气,不满意地看了公孙瑛一眼,忿忿地说道:“看什么看,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了。不等了,吏部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午饭也不吃了,离开了东宫。
公孙瑛心里忐忑不安,难道事情又办砸了吗?他想尽快知道结果,可是又不敢进入内院,好不容易等到内院的宫女出门取东西,他一把拉住宫女,迫不及待地问道:
“荷花,小主人还好吗?殿下今天忙,没进内院看望小主人,想问问小主人是否安好。”
荷花挣脱开公孙瑛的拉扯,一脸厌恶地说道:“有话你就说好了,干嘛拉拉扯扯的,小心夫人见了发脾气。告诉你,小主人好着呢,刚吃了奶睡着了。”说完一甩手进了内院。
公孙瑛呆呆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气鼓鼓地离开东宫,他要去宝通商社找义父问个明白。
在宝通商社元虚老道的房间里,仇九正在讲述东海一行的成果,说他和玄臣刺杀了驯马师,并且放火烧死了驯马师的徒弟,事后不敢在东海停留,直接返回了大梁。
老道听了仇九的汇报,对二人完成任务表示满意,对玄臣说道:
“你回来得正好,滑城传来消息,悬镜司一直在追踪李将军,他们在永州新设置了一个新的联络点,你马上走一趟永州,把它掀了,我们要彻底切断悬镜司在永州的耳目。”
玄臣答应了一声正准备出门,公孙瑛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说道:
“义父大人,你是怎么搞的,那个孩子吃了绞肠杀之后怎么会没事呢?”
元虚老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对公孙瑛的无礼十分生气,还没人敢擅闯他的门。仇九见老道生气,抬手抓住公孙瑛的脖领子,瞪着眼睛说道:
“你这是在和谁说话呢?如果再无礼我让你尝尝我的拳头。”公孙瑛毫不示弱,也揪住了仇九的脖领子。
元虚一呼一吸恢复了镇定,说道:
“都放手,兄弟之间不许争斗。”
仇九松了手,公孙瑛整理了一下衣领,向元虚拱手施礼说道:“请义父大人原谅孩儿鲁莽,实在是情急所致。在昨天百日宴上,那个婴儿明明吃了尚清斋的奶糊,可是今天却好好的,没有中毒,难道是义父的绞肠杀不起作用吗?”
元虚用手捋了一下胡须说道:“那个婴儿之所以好好的,是因为他吃的奶糊里没有绞肠杀。”
公孙瑛瞪大眼睛看着元虚,大声说道:“义父,难道你给我的毒药是假的吗?做人要讲信誉,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做到,不然就不要答应,答应了却不做,岂不是耽误了我的大事?”
仇九见公孙瑛有些歇斯底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嗨,嗨,说话客气点儿,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公孙瑛没搭理仇九,继续说道:“我已经向太子殿下保证,利用百日宴的机会除掉这个野种,可是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让我如何向太子殿下交待?太子殿下从来没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元虚低眉打坐,平静地说道:“我给你的毒药是真的,可是后来我又让尚清斋的厨子把奶糊换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和那个忘乎所以的太子。你们谋杀皇孙,真以为毒死了皇孙能全身而退吗?你们太天真了,一旦皇上动怒,动用所有力量追查凶手,你们在劫难逃。”
公孙瑛说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眼看着这个野种长大成人吗?”
元虚说道:“那也不应该急于在襁褓里把他杀死呀,等他再长大些,有很多机会可以置他于死地。人是很容易死的,关键是他死了,你们不能受怀疑,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公孙瑛说道:“这个道理我懂,可是太子殿下等不及了,他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就想发疯,一看到那个孩子就情绪失控,他忍受不了东宫养一个野种。”
元虚缓缓地说道:“这能怨谁呢?一切都是太子肆意妄为的结果。话说回来,野种也是种,野种也比没有种强。这个野种是个挡箭牌,以你们目前的处境,仍然需要这个挡箭牌,为什么非要现在毒死他呢?他死了,太子无后的尴尬局面就又出现了,到时候你们还要另外找一个野种冒充皇孙,那又何苦呢?”
公孙瑛想了想,老道说得也有道理,一屁股坐下,唉声叹气,元虚继续说道:
“你这就回去把道理讲给太子听,你辅佐太子,不能总让他冒冒失失的,年轻人有时候沉不住气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犯大错,更不能做掉脑袋的事情。你回去稳住太子,不要让他蛮干。”
公孙瑛站起身向元虚鞠了一躬,说道:“多谢义父指点。”垂头丧气地离去。
元虚示意仇九关好屋门,仇九说道:“侯爷,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忍受这个家伙的无礼?”
元虚说道:“他是外人,不知道我们的底细,也不知道我们是谁,所以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是我们的工具,我们要爱护他,让他愿意完成我们交给他的任务。”
玄臣说道:“侯爷海量,侯爷的智慧无人能及,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
元虚说道:“玄臣,你赶快收拾收拾动身去永州吧,办完事就回来。”
“是。”玄臣向元虚行了个礼,开门离去。
仇九坐下,给元虚斟茶,说道:“侯爷答应下毒却没下,耍了那家伙一把,想想真解气。”
元虚说道:“也不尽然,毒还是要下的,只不过不是针对婴儿,我想现在梁王府应该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