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百日宴(1 / 2)
养居殿里梁帝和皇后坐着说话,太子站在下面,三个人正在商量为皇孙举办百日宴的事情。古时候人们信命,人命由天,新生儿最易夭折,百日是一个坎儿,如果婴儿能平安度过百日,就是健康的里程碑,象征着长命百岁,值得庆贺。
太子说道:“父皇,我看百日宴还是不要办了吧,皇叔新逝,族人悲痛,在这个时候大摆宴席不大妥当。”
梁帝叹了口气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皇长孙的百日宴不能没有,皇嗣的事也是大事。我看这样好了,百日宴就设在承乾殿,除了南宫丞相,百官一律不邀请,咱们自己家里的人庆祝一下就行了,也不要打扰你婶娘了。”
皇上决定办百日宴,太子垂头丧气地从养居殿回到东宫。这些天他的脾气越来越坏,一想到自己的宫里有一个野种冒充皇孙受人宠爱,就芒刺在背,寝食不安。孩子满月的时候他曾与南宫慈商量,悄悄给孩子喂些毒药,让孩子死掉算了,可是南宫慈不答应。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南宫慈与丽蓉宛如一家人,两个人一同照顾孩子,其乐融融,对太子视而不见,完全忘记了两人之前的约定。一天太子与南宫慈争吵起来,太子说道:
“这个孩子没有皇室血统,如果他不死,难道将来让他继承皇位吗?”
南宫慈冷眼看着太子,轻描淡写地说道:“景欢和你没关系,他是我的,不会妨碍你,你也不要打他的主意。泓奕已经娶妻了,你可以悄悄过继他的孩子继承大统。”
南宫慈护着这个野种,太子恨得咬牙切齿,眼看着父皇要为这个野种举办百日宴,急得他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公孙瑛早就知道太子的意图,尝试着帮助太子,试图将毒药放进孩子的食物里,可是南宫慈防范严密,外院的人压根儿连孩子的面都见不着,看到太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公孙瑛安慰太子道:
“殿下大可不必为这颗草芥劳神,除掉他是早晚的事,我看百日宴就是一个机会。平日里齐妃根本不让咱们接近孩子,难道百日宴还不让孩子露面吗?只要孩子露面,我们就有办法弄死他。”
太子说道:“你是说在百日宴上给野种下毒吗?我看不可,父皇母后都在,如果看到皇孙在百日宴上七窍流血,那还得了,恐怕天都会塌下来。”
公孙瑛说道:“寻常毒药当然不行,我可以搞到特殊的毒药。听说江湖上有一种毒药唤作绞肠杀,吃下去之后几个时辰才发作,一旦毒发就不能进食,一进食就腹痛难忍。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喂孩子绞肠杀,他就不能再进食了,直到饿死。寻常太医不可能知道这个毒药的出处,解不了毒,到时候就算夫人要闹,也没有证据怪罪殿下。”
太子说道:“你想过没有,当着父皇的面下毒,被抓住可就糟糕了,上次滑国公主的事出了纰漏,父皇怀疑我,对我很冷淡,如果这次再被抓住把柄,我这个太子就不要当了。”
公孙瑛神秘地说道:“皇后娘娘十分喜清斋的饭菜,百日宴那天让内庭司到尚清斋订几道菜,其中一道奶糊给孩子吃,我们可以买通尚清斋的人在奶糊里下毒。等到第二天毒发,宴席早被清理干净,查无实据,如果有人质疑尚清斋的饭菜,有皇后娘娘撑着,天塌下来也砸不到殿下。”
太子说道:“你的主意好是好,但是做事的人一定要可靠才行。”
公孙瑛说道:“殿下放心,宝中的事决不会再发生,这次我亲自动手。”
太子说道:“那好,明天我去永安宫给母后请安,与母后商量百日宴的食谱,提议用一些尚清斋的饭菜,如果母后同意,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公孙瑛说道:“殿下就放心吧,这次一定要除掉这颗草芥。”
第二天太子进宫给皇后请安,果不其然,皇后对采用尚清斋的饭菜欣然接受,母子俩还商定了菜单,他们要把百日宴办得更像一个家宴。
这些日子萧泓奕心情不好,他尝试了几次想说服父皇放他回梁州,但是都失败了。自从穆小王爷离开京城之后他整日闷闷不乐,感觉生活无趣,只有两件事勉强让他开心。
第一件是溱潆经常来看望他,其实溱潆来梁王府看望他只是借口,练武是真,她看上了王府的后花园,宽敞,安静,最适合练鞭。自从蒙三勇在宝通商社展示了抽刀入鞘的鞭法绝技之后,溱潆就不断地纠缠他,一定要拜他为师,蒙三勇禁不住公主的请求,勉强答应陪她练鞭。东宫侍卫值一日休一日,溱潆让蒙三勇在休息日教她鞭法,无聊的时候,萧泓奕就在一旁看蒙三勇教溱潆练鞭,有时候自己也比划几下,找些乐趣。
第二件是栢邺回来了,自从父皇把他强留京城之后,卫队解散了,武翼侯栢山把栢邺带回滨州大婚。栢邺一心想回京城,婚后没几天就撇下新婚娘子自己回了京城,他要与梁王作伴,这让萧泓奕十分感激。每逢困难的时候,栢邺就像个开心果,虽然没有了卫队,但他仍然任命栢邺为王府卫队长,栢邺虽然武艺不高,担任卫队长很勉强,可是作为一个助手是再好不过了。
萧泓奕与许漪涟成亲了,夫妻二人虽然共处一室,却无夫妻之实,许姑娘没有抱怨,像在福寿宫时一样照顾他的起居,有一次萧泓奕问她:
“许姐姐,和我成亲你后悔吗?”
许漪涟从来都是波澜不惊,平静地说道:“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十几年了,如果你把我当成姐姐,我就是你一辈子的姐姐,如果你把我当成妻子,我就是你一辈子的妻子,对我来说都很好。”
一天,溱潆在花园练鞭,萧泓奕在一旁观看,许漪涟穿着宽大的衣服送来茶水,溱潆见了说道:“嫂子,你是不是怀孕了?”许漪涟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萧泓奕也涨红了脸。
晚上夫妻二人上床睡觉,萧泓奕忽然把许漪涟抱住,说道:“溱潆说得对,你应该怀孕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已经从姐姐变成了妻子。”
百日宴在承乾殿举办,就像一次普通家宴,太后与皇上皇后并排坐在一桌,太子夫妇俩坐在一桌,诸位兄弟姐妹们坐在下面,南宫丞相夫妇坐在太子夫妇旁边。南宫慈怀里抱着景欢,丽蓉站在她身后,当南宫慈进食时,丽蓉就接过孩子,给孩子喂食。
皇后说道:“景欢百日,原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可是正值王爷的丧期,所以就一切从简了,全当家宴,没有歌舞。不过沄汐最近练了一只新曲,让她给大家演奏,助助兴。”
沄汐和萧泓圭离开餐桌,在大厅里摆好了琴,萧泓圭扶箫配合沄汐,演奏了一首优雅绵长的曲子,曲子听上去充满了忧伤,如歌如诉,如嘻如泣,如聚如离,如思如梦。曲毕,大家拍手称赞,皇上好奇地问道:
“这是哪里的曲子?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过?”
沄汐回答道:“这首曲子是女儿自己编写的,刚刚练成。”
皇上惊讶地说道:“古人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原来说的是咱们沄汐呀,这首曲子足以和宫廷礼乐媲美,你的进步真快呀,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沄汐轻轻拉扯了一下身边的萧泓圭,说道:“其实这首曲子是我和泓圭哥哥一起写的,叫凤囚凰。”
皇后皱起眉头说道:“小孩子家乱说话,什么求凰求凤的,多难听。”
沄汐说道:“凤囚凰是囚禁的囚,不是求婚的求。”
皇后说道:“那也不好,囚字不吉利。”
萧泓圭拱手施礼说道:“这首曲子讲了一个古时候的故事,一个皇帝非常爱自己的妃子,就把妃子禁锢起来,只能和自己见面,不让她与别人见面。妃子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抑郁而死,皇帝后悔万分。男女之情早在诗经里就有,世间风雅也离不开饮食男女。”
皇后听了脸色十分难看,说道:“简直是信口胡言,你来京城就学了这些吗?太学院没教你礼义廉耻吗?”
萧泓圭低下头,额头冷汗直流,知道自己刚才顶撞了皇后,惶恐万分。
梁帝也面色不悦,说道:“曲子好听,可是礼仪却不通,你们都回去坐吧。”
萧泓圭慢慢挪步回到座位坐下,沄汐看着他悄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吓成这样,没关系,母后是刀子嘴豆腐心。”
萧泓圭默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敢言语。
梁帝把目光投向宁妃母子,发现母子二人精神萎靡不振,面色苍白消瘦,呆呆地坐着,也不进食,于是问道:
“宁妃,你和泓帛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过了吗?身体不好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宁妃虚弱地说道:“景欢的百日宴是大事,我们当然要来祝贺…”话没说完,咳嗽起来。
梁帝皱着眉头说道:“来人呀,扶宁妃母子回宫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