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竹叶青(1 / 2)
五天后,郑枬揣揣不安地把三张粗略写了麦黍稷豆稻价格的明细递给锦潼,锦潼接过一项一项细细看着,郑枬越发紧张。
果不其然,三张看完,锦潼嫌弃的眼神便撇了过来:“上京最大的粮油行盛通,便在平波渡那边,再对比一下万丰隆,泰平这几家规模较大的粮油行,遣几波下人,分门别类去询问一下,价格上有何差别,一清二楚。”
锦潼将三张纸推回去给郑枬,郑枬苦着脸接回,讪讪低头回去。
接下来,五天复五天,五天何其多。
可怜郑枬在锦潼的高压手段下,知识面光速拓宽,日子过得充实无比,连暗地里戳锦潼小人的时间都没有。
如此这般,连蔡嬷嬷看得有些不安,生怕郑祺琰责怪锦潼没有当家主母的宽仁大气,苛待庶女。私底下劝说锦潼:“夫人,欲速则不达,大小姐本就不是聪明绝顶之辈,又被沈姨娘瞎养那许多年。您如今这般狠逼她,怕是适得其反,反而不妥。”
“蔡嬷嬷,郑枬便是心中有万般委屈,又敢如何?”
“夫人,大小姐是不敢如何,可是,这不七爷回来了么?大小姐毕竟是他唯一女儿~~”
“蔡嬷嬷,你别担心,郑祺琰那边我打好招呼了,他也同意。郑枬这个人,不逼紧些,她便不知道上进,待过些时日,带她去那四间店铺看看,保管她欣喜若狂加感恩戴德。”
蔡嬷嬷情不自禁学锦潼翻了个白眼:“就怕夫人一番苦心白费了,大小姐那人,老奴私底下看着,眼皮子有些浅,颇为自私。”
“人心,本就是永不知足,欲壑难填的。人性,不到紧要关头,你也看不出她究竟能有多恶,或是犹存善意。郑枬本性如何,我不好评价,大致上不行差踩错便好。不过如今她对我心存畏惧,对我而言,倒是好事,起码,她不敢轻易乱动什么心思。”
郑枬在左家女塾这一年多,眼界好歹拓展了一些。她心里头清楚,庶出长女这个身份多少有些尴尬,她又不似她一母同胞的哥哥,能够有造化,过继给三伯做嫡长子继承家业。
她一介幼女,生母早逝,自幼便由她小姨冒着她生母的名头,将她带大。她小姨暗算锦潼不成反被押在家庙囚禁,锦潼说什么,也不会将她当作嫡女养到名下的。
况且锦潼那雷厉风行的性格,一言不合,看谁不顺,搞不好她敢直接杖毙了一了百了,她还真不敢对锦潼如何,顶多就悄悄腹诽她几句罢了。
加上她父亲如今对锦潼爱重得很,事事顺着她,锦潼在平宁侯府可是有份量得很,令出必行,在外也是人人尊敬。
郑枬心中清楚,她的终身大事,铁定握在锦潼手中。女人家若能嫁个好人家,顺利生出嫡子,这辈子,基本就没大烦恼了。若是锦潼给她找个花团锦簇之家的纨绔子弟,就凭她,估计给人搓磨不了几年就得和她生母团聚去。
郑枬某些方面看得透彻,锦潼明面上如何为难她,暗地里肯定有个什么理由,锦潼既然肯费劲将她送去上京顶顶有名的左家女塾,为了她自个宽厚仁慈的名声,有些事,不可能做得太过让人诟病。所以锦潼虽给她额外增加许多杂七杂八的“功课”,她也乖乖全部尽力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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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入夏以来,公孙无忌只觉得整个影竹斋,外加养孔雀那片紧靠着的竹林,弥漫着一股淡淡之中却又透着醇厚浓郁的、沁人心脾的、勾得他全身三万六十个毛孔无一不发痒痒的酒香。
他甚至不顾形象,猎犬般匍匐地上四处搜索闻了许久,结果一无所获。
百思不得其解的公孙无忌,心痒难熬,连梦里边,也是无处不在的酒香,可闻而不可得,这就很煎熬了。
今年秋老虎厉害得很,如今中秋已过,天依旧热得很。忧伤的公孙无忌,全身上下,只着一条仅能遮羞的破裤子。在影竹斋旁边那片竹林中,毫无形象躺在一把竹塌上,摇着蒲扇,感受着竹林若隐若现的酒香,垂涎三尺。
公孙无忌无限忧伤思考着哲理问题,他究竟是哪里得罪夫人了?以至于他家夫人要如此折磨他?他应该用何种方式,重获他家夫人的欢心呢?
公孙无忌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长得丑,锦潼对丑的人一般比较严格,这可如何是好?身体发肤相貌受之父母,他也很绝望啊!
难不成,让他昧着良心,把上京七子之首,又是上京“妖魔神仙人”中的“临仙公子”岑逸霄,想方设法掩人耳目送给锦潼当面首?这么一想,倒是可行之道哦!
正思考人生,十几个奴仆扛着一个长条形的碳炉,仿佛看不到公孙无忌的存在,在竹林亭子里忙忙碌碌。摆好炭炉,点着艾草先将亭子附近仔细熏了几遍,又搬了几大缸冰块围于四周,本来清风徐徐的竹林,愈发凉爽。
接下来几个丫鬟拿了十几个食盒,阵阵食物芳香传来,公孙无忌情不自禁吞口水。
武安拐着腿来到公孙无忌面前,做了个揖道:“公孙先生,待会七爷和夫人过来陪您用膳。”
公孙大爷从容淡定微阂下巴,表示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