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偏僻字(1 / 2)
郑祺琰笑眯眯走出房间,看到郑枬与齐嬷嬷蔡嬷嬷几人等侯在外厅,才蓦然想起:今天,是锦潼去集庆堂处理家务的日子。
锦潼以雷霆之势将侯府众奴重新调整后,府中各项事务各有规矩,众下人按部就班工作,轻易不出大差错。她便干脆换成五天才去集庆堂处理家务,顺带分配新的工作。而郑枬,从新年起,便跟着锦潼学习理家。
郑祺琰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然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夫人身体微恙,不宜操劳,郑枬,为父与你一起去集庆堂吧。”
郑枬对郑祺琰畏远远多于敬,幸亏上了一年多的女塾,举止上分毫不差,她毕恭毕敬中带点拘谨向郑祺琰行了一礼,乖巧道:“是,父亲。”然后和齐嬷嬷一起跟在郑祺琰后边。
集庆堂中,众奴仆在武安的带领下,站得整整齐齐,郑祺琰很满意地携郑枬坐到上首。刚一坐下,便有下人呈上茶。
郑祺琰悠哉悠哉地品了两口才道:“夫人身体微恙,今儿本侯替她打理府中事务,你们平时如何,今天也一样。”
武安率先出列,汇报府中各项俗务,郑祺琰示意郑枬,郑枬便按照平时锦潼那样,战战兢兢处理着,唯恐哪里做得不好。
幸亏众奴见锦潼不在,一些需锦潼决断,但不太紧急的事情,都很有默契地没汇报。唯独针线房的楚嬷嬷和助手刘福家的,两人手上都用托盘托着几个圆筒形状的绣品,想端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楚嬷嬷只得将绣品呈上去给郑祺琰和郑枬,道:“七爷,大小姐,这是夫人特地交代的,如今八百件绣品已经全部完成。”
楚嬷嬷指了指郑祺琰看的那几个:“老奴一一亲自过目,七爷手上这五个,是绣工最好的。大小姐手上那五个,是绣得最差的。”
郑祺琰拿起一个,只见绣品里边包着一节可以开盖的竹筒,竹筒清洗得十分干净。绣品图案全部都一样,一片竹林,三个文人雅士品酒弹琴书法,上书一阙诗。“竹叶青:青黄竹叶香,饮后九回肠。浅酌能成瘾,豪饮忘烦忧。”
在大熠朝,竹叶青乃一种剧毒之蛇,看着这诗内容,仿佛是描述一款口味独特带有竹叶清香的酒,郑祺琰颇为不解,但是他知道锦潼鬼点子多,便保持沉默。
郑枬则拿在仔细端详后才道:“楚嬷嬷,这五个绣工最差的,不过是竹子的脉络绣得模糊些,奇石的线条不够利落罢了,无伤大雅。你把这八百个绣品小心放好,母亲说过,这个月中要用到。”
郑祺琰顺手拿过一个绣工差的对比,看了个寂寞,便不做任何评价。
接近中午,府中诸事才理妥,郑祺琰父女二人便回烟波浩渺轩,与锦潼共进午餐。
食不言,寝不语这条规矩,郑家向来没执行过。郑枬条清理晰向锦潼汇报好一切后,锦潼沉思片刻,开口却是离题万里:“枬姐儿,麦黍稷豆稻,油盐酱醋茶,各种不同的粮食调料,各分几等,价格几何?你可知?”
郑枬蒙圈了,她悄咪咪看了他父亲一眼,郑祺琰干饭呢,没回应。于是郑枬只能小声回答:“母亲,女儿不知。”
锦潼:“给你五天时间,一一查清楚了,列表给我看。”
“是,母亲。”
一顿饭吃得郑枬消化不良,饭毕,郑枬有些垂头丧气地告辞双亲。看着郑枬委屈中带点崩溃的背影,郑祺琰忍不住问锦潼:“枬姐儿如今不过十岁,你是否太苛求她了?”
锦潼白了他一眼:“自打你凯旋归来,郑枬奇货可居,她虽才十岁,可来说亲的,不下十家人。”
“这些趋炎附势之辈,不要也罢。”
锦潼又白了他一眼:“那是自然!不过嫁妆还是要准备的呀!我已经帮枬姐儿准备了四间陪嫁铺面,衣食住行,民以食为天,粮油店、南北干货、成衣店、胭脂水粉店,只要按部就班地经营,轻易赔不了。可是要想多挣些,就得多花心思了。”
“为夫已经准备好几个庄子,打算给枬姐儿做嫁妆,夫人闲来有空,帮忙掌掌眼,可好?”
“你打算给郑枬几个庄子做嫁妆,可你应该也清楚,庄子一年下来,顶多也就两次收成,铺面是月月有结余的。虽说铺面不好打理,可庄子亦不好打理。若是好年景,如何将庄子的作物最大利益化卖出?若是坏年景,如何安抚好庄子众奴?”
郑祺琰右手轻拍自己右腿,锦潼所言极有道理。他打算着,给郑枬找个书香门第的夫君,安安稳稳过日子便可。书生多清贫,武夫多暴富。若是郑枬自己打理好嫁妆,每月有固定收入,万事也容易些。
“夫人费心了,你好好与枬姐儿说,她会知道你的良苦用心的。”
锦潼揉揉眼睛,翻白眼翻到眼睛都酸了:“你女儿吃硬不吃软,非得我用大棒子狠敲她几下,再给她粒糖吃,她才觉得这糖是甜的。我也知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我们观察两三年,将郑枬亲事定下来,待到郑枬十七八岁再出嫁。所以接下来的几年,我会慢慢教郑枬如何打理那四间店铺,如何管好庄子,再帮她选择一批得力忠心的手下,等她及笄,便让她亲自试着管理两年。届时出嫁,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郑祺琰哑口无言,细思量,郑枬还真就这狗脾气,他一阵心虚,颇觉汗颜。
郑枬自出娘胎,便由沈妙莲带着,头两三年,郑祺琰忙着平“狈王之乱”,哪有时间理会?
后来郑枬渐长,郑祺琰南征北战,难得有个空闲时间,也忙着给平宁侯府找个女主人,更没时间关心郑枬了。
等到发现郑枬被沈妙莲养得歪到塞北外,想把她纠正回来,又赶上南疆动乱,加之锦潼刁蛮任性无比,他实在吃不消,只能赶紧先解决南疆问题,郑枬教育一事,又被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