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杨慕真归真留绝笔(1 / 2)
梅落天既知惊雪、青竹与老人的这段往事,心中哪有不暗叹?
想道:“老人于雪儿虽无授业之恩,却有赠书之义。也亏她机缘如此,若不然,今天这一家人凶多吉少矣。这不过是一段普通际遇,竟定几年后因果。想来我虽归隐,只怕还在俗世之中。”
正自想着,又勾起一些前尘往事来,家人见他不言语,便只当他受了伤,精神难支。此时的梅落天也渐觉阵痛袭来,也无非强忍着。
温锐见天色也渐黑,便对陈是道:“你陪大哥前院住着,方便照顾,大哥就不要上山去住了。”又对大海、章墨道:“你兄弟二人也到前头,夜里留意些,别让歹人钻了空。”
大海回:“婶婶放心,我俩轮流守夜,明日我装些铃铛预警机关和一些捕猎机关,敢叫他们有来无回。”
温锐道:“也只有如此了。捕猎机关就罢了,这山也不独咱们的,不要误伤了他人。”大海答应着。
惊雪、青竹也说不回去住,都在温锐这边陪着。安排妥当,惊雪把那红瓶子的丹药给陈是,说:“这就是那血铃兰炼的丹,对内伤外伤都很好,一会儿二叔和爹爹再吃一粒。”
陈是答应着,方与大海、章墨送梅落天到前院歇息。
惊雪、青竹先回山上去给梅落天抓了几副安神止疼的药再下来。夜里煎了送去,梅落天吃了,也不过是盘膝打坐调息。到下半夜躺了会,也不曾睡着。一家人也都一夜不曾深眠。
次日,雪儿给梅落天与陈是诊了脉,陈是已近痊愈。所幸梅落天只是微烧,行了几针,少顷便退了。也所幸一夜皆安。
午后,章墨便带了两坛上好陈酿和陈是书的拜帖,跟随惊雪、青竹一道去北山请老人家。惊雪、青竹也背上竹篓顺道给梅落天采药去。
到了北山那边,路上已不见有羊在吃草。行至老人住所那,两人仍旧如往常一样,远远地就喊着“爷爷”,喊了几声也不见人迎出。
几人下去瞧了瞧,里外都没人,厨房也没有热气,惊雪道:“应该是还没有回来,章墨哥你把酒放屋里就行。”
章墨便拎着酒进屋去,将酒置于桌上。见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写着:惊雪、青竹启。章墨忙拿出来递给惊雪,惊雪接过,疑惑间抽出信件来与青竹一道看时,信道:
“雪儿青竹见信如唔,爷爷回乡去了,勿以为念。”
看到此,两人心内顿涌不舍之情,与疑惑之感。相看一眼后,接着看下去:
“近来自觉大限将至,爷爷本以为自己已脱了凡胎,卸了俗念,不料临了仍想着落叶归根之事。
“本不欲将此死别之事说与你们,后转念一想,你二人与别个俗人大不同。你们心性洞明豁达,定是能懂这等自然大道之情理。故此才决定将这事说与你们知道,方不辜负了咱们相识一场。
“只是往后再不能与你们烹羊吃酒,品茗谈笑,给你们讲山下的事了。相识虽短,然爷爷已知足。正因有了这段时光,方使我有了此生圆满之感。
“屋里的医书、棋谱等书是着人特意搜罗了来给你们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权当留个念想吧。原谅爷爷不忍当面作别,爷爷这回要真的去当老神仙了。勿念!勿悲!珍重!珍重!爷爷,杨慕真。”
两人边看边滚下热泪来,心头震震,不待看完,已成泪人,半日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章墨见状,忙拿过信一看,不免叹息一场,宽慰一回,只道:“缘起缘灭的事谁也难预料,咱们当如爷爷所言勿悲,珍重才是。快起来,咱们屋里看看爷爷留的书吧。”
说着,扶她姐妹二人起来,两人只抽泣个不住,半日才略止了。进屋去看那一小箱子的书,里头竟有小半是古本拓本,弥足珍贵。二人料想是老人花掉了平生积蓄的了,不免又痛下泪来。
歇了半日,章墨帮着采了几袋血铃兰。惊雪、青竹在北边树下将酒埋了。章墨仍在桌上留下帖子,抱了那箱书,三人方家去。
到了家,一家人就先见她俩眼睛红肿着,神情黯黯的,也没见老人身影。又见章墨抱着一箱子,都忙问缘故。
章墨把箱子置于桌上,摇头叹气道:“老人留了封信,说家去了。这是老人搜罗来赠与她二人的书籍。”
大家听了也都惋惜不得一见。温锐等人开箱一看,便知礼重。
温锐道:“兴许家里有事,过段时间也就回来了,哭什么呢。”
章墨道:“不回来了,是年岁不饶人,落叶归根的事。”大家听了方明了。姐妹又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