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梅惊雪乱剑断险象,杨慕真扔书遇双卿(1 / 2)
小引:路遇二三子,相逢世舟中。问君何处来,欲往何方去?君曰天地来,自往天地去。天下熙熙攘,君可尽知之?
梅落天既知惊雪、青竹与老人的这段往事,心中哪有不暗叹?想道:“老人于雪儿虽无授业之恩,却有赠书之义。也亏她机缘如此,若不然,今天这一家人凶多吉少矣。这不过是一段普通际遇,竟定几年后因果。想来我虽归隐,只怕还在俗世之中。”正自想着,又勾起一些前尘往事来,家人见他不言语,便只当他精神乏累了。
温锐见天色也渐黑,便对陈是道:“你陪大哥前院住着,方便照顾,大哥就不要上山去住了。”又对大海、章墨道:“你兄弟二人也到前头,夜里留意些,别让歹人钻了空。”大海道:“婶婶放心,我俩轮流着守夜,明日我装些铃铛机关。”温锐道:“也只有如此了。”惊雪、青竹也说不回屋去住,都在温锐这边陪着。安排妥当,惊雪又把那红瓶子的丹药给陈是,说:“这就是那血铃兰炼的丹,对内伤外伤都极妙,一会儿二叔和爹爹再吃一粒。”陈是答应着,方与大海、章墨送梅落天到前院歇息。惊雪、青竹先回山上去给梅落天抓了几副安神止疼的药再下来,夜里煎了送去,梅落天吃了,也不过是坐着打坐调息,下半夜躺了会,也不曾睡着。一家人也都一夜不曾深眠。
次日,惊雪给梅落天与陈是诊了脉,陈是已近痊愈。所幸梅落天只是微烧,行了几针,少顷便退了。也所幸一夜无事。
午后,章墨便带了两坛陈酿和陈是的拜帖跟随惊雪、青竹一道去北山请老人家。惊雪、青竹也背上竹篓顺道给梅落天采药去。到了北山那边,路上已不见有羊在吃草。行至老人住所那,两人仍旧如往常一样,远远地就喊着“爷爷”,喊了几声也不见人迎出。青竹道:“会不会还没有回来?”惊雪道:“瞧瞧去,兴许歇觉呢。”几人过去瞧了瞧,里外都没人,厨房也没有热气,惊雪道:“应该还没有回来,章大哥你把酒放屋里。”章墨便拎着酒进屋去,将酒放桌上,见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写着:惊雪、青竹启。章墨忙拿出来递给惊雪,惊雪接过,抽出信件来与青竹一道看时,信道:
雪儿青竹见信如唔,爷爷
回乡去了,勿以为念。
看到此,两人心头一震,相看一眼,接着看下去:
近来自觉大限将至,爷爷
本以为自己已脱了凡胎,卸下
了俗念,不料临了仍想着落叶
归根之事。本不想将这死别之
事说与你们,后来转念一想,
你俩与别个俗人大不同,你们
心性洞明豁达,定是能懂这等
自然大道之情理,故此才决定
将这事说与你们知道,方不辜
负了我们相识一场。只是往后
再不能与你们烹羊吃酒,品茗
谈笑,给你们讲山下的事了。
相识虽短,但爷爷已知足,正
是有了这段时光,方使我有了
此生圆满之感。屋里的医书、
棋谱是着人特意搜罗了来给你
们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权
当留个念想吧。原谅爷爷不忍
当面作别,爷爷这回要真的去
当老神仙了。勿念!勿悲!珍
重!珍重!
爷爷,杨慕真留书。
两人边看边滚下热泪来,不待看完,早已哭成泪人,半日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章墨忙拿过信一看,不免叹气一场,宽慰一回,只道:“缘起缘灭的事谁也难预料,咱们当如爷爷所言勿悲,珍重才是。快起来,咱们屋里看看爷爷留的书。”说着扶她姐妹二人起来,两人只抽泣个不住,半日才略止了,进屋去看那一小箱子的书,里头竟有小半是古本,弥足珍贵。二人料想是老人花掉了毕生积蓄的了,不免又滴下泪来。
歇了半天,章墨帮着采了几袋血铃兰。惊雪、青竹在北边树下将酒埋了。章墨仍在桌上留下帖子,抱了那箱书,三人方家去。
到了家,一家人就先见她俩眼睛红肿着,神情黯黯,也没见老人身影,又见章墨抱着一箱子,都忙问缘故。章墨把箱子放桌上,摇头叹气道:“老人留了封信,说家去了。这是老人搜罗来赠与她二人的医书棋谱等书籍。”大家听了也都惋惜不得一见。温锐等人开箱一看,便知这礼份量了。温锐道:“兴许家里有事,过段时间也就回来了,哭什么呢。”章墨道:“不回来了,是年岁不饶人,落叶归根的事。”大家听了方明了。两姐妹又落下泪来。梅落天、陈是、温锐三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起来,心中难免还有存巧的疑虑,但也不好说出来。于是温锐只宽慰道:“傻孩子,老爷爷那么大年岁了,是常理之中的事,只要你们心中时常念想着他,便是情份一场,不可再哭了。”说着又让摆上晚饭。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