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外人梦引(1 / 2)
听那绿衣所言,梅落天也已无话,运功擒来他的铁剑。那正往下落的雪,顿时又被卷得翻滚起来。
游廊上的黑衣少年登时拔出利剑朝梅落天射去,纷扬的雪花像给飞剑让出一条甬道一般。当时只听“当”的一声,梅落天已将飞剑挡了回去。黑衣箭也似的飞来接住利剑,一剑就朝梅落天劈了过去。一时之间,他二人你来我往,你削我闪,剑影闪烁的过了数十来招。
梅落天见他身法诡异,是从未见识过的。待相准时机,便使了一招“拈花引度”,将黑衣的利剑缠住,左掌运劲击出。少年见势不妙,只得硬接一掌,顿时被击飞出几丈远。绿衣忙地上手托住黑衣,对梅落天道:“你使的不是须弥山的武学。”梅落天并未言语。
兄弟二人相看一眼,便一齐攻上。梅落天又使了一招“雪落九霄”,引一道剑气御着雪花劈向他二人,二人一左一右急忙避开了,快速绕杀上来。登时之间,梅落天像被包围在一团圆当中,其势虽险,但那兄弟二人也奈不得他分毫。只是与之前相比,他二人收了速胜之心,一心只为困住梅落天,因此二人把轻功身法发挥到了极致。如此一来,梅落天也是一时奈他们不得了。
陈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又强行运功欲逼出暗器,无奈却又吐了口鲜血,更觉肋下痛疼难忍。温锐等见状吓得手足无措。
此时,章墨跑了回来,惊雪忙接过银针,道:“各取一粒用一杯热酒化开。”章墨忙又跑入亭中,倒热酒化了药来。惊雪道:“叔,快把药喝了。”陈是接过一饮而尽,顿觉心口如化开了一般,肋下也没那么痛了。温锐又忙帮陈是解开厚厚的外衣,惊雪取了一根梅花针,点入陈是受伤的肋下尾骨处,把那瘀血放出,解了这一处被封穴位。陈是立马觉得能顺畅喘气了,只是仍旧觉得右半身手脚还麻木得很。
那边,双方已不知斗了多少招。兄弟俩一心只想困住梅落天,一点点破绽不露。梅落天心知肚明,他们旨在耗尽自己内力,如此下去,只怕也要力竭而亡。此时陈是又伤着,这一大家子人如何是好?梅落天正自盘算着,心中生出一险计,起了两败俱伤之心。很快,便见他渐渐显出力不从心之感来,收了许多剑招,故意露出大破绽,引那二人来杀。那二人见状,自以为时机已现,一前一后,刺将而上。
惊雪等人唬得几乎大气都喘不上。陈是见状就要起身冲上来,结果手脚麻木,一个踉跄又坐倒了,温锐忙扶住,惊雪死攥着手,浑身战栗个不住。
看时,梅落天已左云手抓住少年的箫管,右手执剑挡了几招黑衣的剑招,突的竟回剑劈向那绿衣。那绿衣唬的魂飞魄散,往后一仰脖颈躲过一剑,却被梅落天抢上来抓住了手腕往回一拉。梅落天登时大运内力于左掌,终究打出杀人一击,把那绿衣少年打飞出去,重重撞在游廊青瓦之上,又重摔在地,满口喷吐者红血,再动弹不得。只是就在出掌那时,梅落天后方无防,黑衣少年的剑刺上了他的肩胛。黑衣也是始料不及他会出此下策,见自己兄弟已动弹不得,自己也不由多想,忙的一按一削,竟将梅落天的右手削了下来,霎时之间,热血喷如红花。梅落天忙的回身又是一掌,打在少年身上,将他打飞出去,只是此时内力大减过半,不过小伤了他而已。梅落天一个倒退踉跄,立稳脚步,封住穴位,握住断臂伤口,略止了血。
婉儿、琪儿在亭子里见梅落天被削去了一只手,唬的大叫一声,把那云儿也吓的大哭起来。
黑衣咬牙运功,蹬腿又飞刺上去。梅落天也强运内力,打算拼这最后一把时,章墨已忙地箭步上去,不过想以身挡那一剑罢了。谁料跑了十几步,突被一股气流卷倒在地,看时,听时,“哐当”一声,那少年已被打的旋转了回去。少年凝目一看,见是一人提着剑立在梅落天前面,雪花乱漫,一时却瞧不真切她真容。
原来那生死之间,惊雪突然也冲了过去,捡起梅落天的剑,朝飞刺而来的黑衣抡去,正中他那宝剑之上,方把他挡了回去。此时,众人见惊雪像变了个人一般,提着剑立那一动不动,远处近处的雪花像被她吸过去似的,纷纷绕着她狂舞漫卷着。惊雪正觉一股力量闯进她体内,愈聚愈多,又由气海运行到手上剑上。黑衣正惊诧之间,已见一股剑气凝着雪花飞杀而来,那雪仿佛凝成利刃一般,一道两道三道的,毫无规则毫无章法地杀向黑衣。那黑衣避了几招,挡了几招,被雪片剐的一身伤痕。自己见招架不住,忙飞身越过上空,撸起绿衣一跃,踩着游廊飞向松林。惊雪忙转身又是乱挥乱劈,当中一剑自上而下,正中绿衣背部,幸而飞出老远,不然定如那游廊一般,被劈成两段。
梅惊雪也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给惊住了,一时也不知何故。见那二人已逃,剑方从战抖的手中脱落下来。也不由多想,赶忙回身来看梅落天。
梅落天及众人见此光景,无不震惊,个个愣在原地,拖不开脚。半晌,大海几人方跑上来扶着梅落天。惊雪见断臂伤口还流着血,忙喊章墨要银针,谁知银针包正握在自己手里,还是温锐提醒了她,她方打开针包取了银针想给梅落天封穴止血,却无论如何也稳不住战抖的手。梅落天见状,宽慰道:“雪儿,爹爹没事,不用怕。”惊雪极力平复着心情,仍微抖着手封了几针,那血方彻底止住了。
温锐忙道:“快扶伯伯回去包扎。”梅落天心想:“带着这份惊惧回去,更容易窝在心底,还是先在此排解一二再回吧。”于是道:“不用回去,取了东西来,就在亭子上包扎,我还想吃上几杯热酒呢。”说着自己先转身往亭子去。大海忙扶上,章墨拾了剑,温锐扶着陈是,惊雪、青竹忙跑回去取包扎一应物品。
亭子里,云儿还在婉儿怀里抽泣,梅落天、陈是进了亭,先安慰起云儿来。温锐接手抱了过来,拍了一会,方渐渐平复了,加上刚才吃了一小口酒,哭了这半天,累了,方慢慢睡去。
惊雪、青竹很快取了东西跑回亭子里来给梅落天包扎了伤口。又取了粒红色丹药给梅落天服下,方拧热毛巾帮梅落天擦洗掉手上脸上的血污。接着又拿来泡在烈酒中匕首,准备要给陈是取暗器。陈是见她一阵忙乱,脸色煞白,眼里仍噙着泪珠,忙道:“雪儿放松,先歇会儿,叔没大碍,迟一点取也无妨。”
梅落天吃了药后感觉舒缓了很多,问道:“这是要切开?”惊雪回道:“那暗器应该是细细的钢针之类的,也看不见头,只能这样了。”梅落天道:“我见你刚刚内功超然,你先助你二叔运功,看能不能把暗器逼出来,也省得动刀子。”陈是道:“倒是个好注意。”惊雪并不懂这些,因问:“要怎么做?”梅落天道:“这样,你先跟爹讲一讲,你刚刚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你是何时修习的内功?现在还能不能使的上来?”这也是大家心里想问的,惊雪道:“我也不清楚,兴许是古籍中所记载的人的潜能吧,特定的情况下被激发了出来。”梅落天与陈是相看一眼,道:“那你还能把剑举起来?试试。”惊雪听了走下台阶,站到剑旁,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体里游走的真气,突然只觉气海之中又蓄满了力量,惊雪伸手去握着剑柄,尽毫无费力的便拿了起来,横在自己眼前,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端详剑上的剑纹,自己仍吃了一惊。梅落天一下惊站起来,自己也不知练了多久才将此重剑应用自如,突然又说道:“去把你叔的风鸣枪拔出来。”惊雪答应着将重剑插回地里,便朝风鸣枪走去,走了十来步,梅落天突然道:“等等,就站在这。”惊雪以为听错了,回头看着梅落天,众人也都诧异的盯着梅落天,梅落天只道:“试试,就如爹刚才运功取剑一般。”
惊雪有了拔剑的感受,便继续地感受着那股莫名的力量,只见霎时之间,已经平静的雪花像突然被从地上拎了起来一般。惊雪将那力量聚到了手上,朝着风鸣一引,只听阵阵“嗡鸣”声响,风鸣枪抖动了几下,“咻”的一声,从游廊柱子里飞了过来,稳稳的被握在惊雪手中。一时,风鸣之音不绝以耳。惊雪回头看着惊诧的众人,自己也惊得呆站在了原地,半晌才提着风鸣枪回来,插在地里。
梅落天心想:“这已非潜能,是修习了内功。可是??”青竹忙跑下来拉着惊雪,道:“雪儿,这风鸣比我都重了,你这怎么做到的,怎么以前没发现?”惊雪也只摇摇头,青竹拉她上亭子来,众人坐下。
听梅落天呆呆的道:“章墨,温酒。”章墨忙端了酒来给梅落天斟满,梅落天连饮了几杯,道:“你们也都吃几杯压压。”又道:“是了,雪儿,你这绝非潜能,定是修习了什么内功心法。”陈是也道“没错”。惊雪道:“只有小时爹爹教的那打坐的心法,没有别的了。”梅落天道:“那是入门静心调息的法子,并非高深的内功心法。”青竹等道:“没错,我们也会啊。”梅落天道:“先不说这个了,快助你叔疗伤,你只需把一股真气从灵台穴输进去便可,慢慢地,不要太过满。”惊雪点了点头,扶陈是到一旁,慢慢运起内力,果觉一股真气从手指出,源源不断的从灵台送入陈是体内。陈是也忙运功起来,有惊雪相助,不一会功夫,果将两枚钢针逼了出来,飞射到山谷底下了。二人齐收了内力,陈是甩了甩手臂,已然无碍。温锐等人才松了口气,道:“大哥,这外头冷,又都受着伤,咱们移步回厅上吧。”梅落天见云儿睡着了,大家情绪也舒缓了不少,便道:“好,你们兄妹几人吃些饭再收了。”大海道:“我们也不在这吃,一会我们收了,一块送到厅上,大家一块吃些热米饭垫垫肚子吧。”梅落天道:“也好。”于是收拾着回后厅去。
大海、章墨把枪剑放好,方悄悄问梅落天:“伯,那断臂怎么办?”梅落天笑道:“傻孩子,还能怎么办,扔山谷里吧。”两人答应了去,却是取了一个木盒子收了断臂,埋到梅树底下不在话下。
一家人在厅堂里起炉煮茶,以消解这突然其来的恐惧感。惊雪、青竹方问来者何人,因何唤父亲林前辈,什么是《须弥山经》等话。
梅落天叹了口气,道:“爹爹归隐前的叫林胤,本以为也就在山上过一生了,一些前尘往事也就没跟你们姐妹讲。——往事以后再说吧。雪儿,可当真没有跟什么人学过什么武功?比如你们那位牧羊的朋友。”青竹道:“那爷爷不会武功的。就算会武功,我与雪儿天天呆一起,每次都是一块去看望他,他要教了雪儿武功我能不知道?不过是听他讲些山下故事。”惊雪也道:“确实如此。”
温锐听了纳罕道:“这倒奇了,记得你儿时身体不好,遗传了你娘亲那寒疾,你四五岁时,你爹爹与叔叔商量着教你习武,说兴许能使身体康健起来,教了你几天,你却是大病了一场,差点就没救回来,打此再不敢教你习武。现如今你那寒疾已有三四年没有发作了,想必与你的内功修为有关。如今这内力只怕已在你爹爹与叔叔之上了。”
梅落天点点头,道:“这非一朝一夕之功。你好好回想回想,可是得遇了什么机缘?”惊雪不消多想,便道:“唯一的机缘就是我和青竹遇见的这位爷爷了,他倒是送了我两本医书。但??“说着,突想起些什么。梅落天等忙问:“但什么?”惊雪想了想道:“我好像把那两本医书里提到的穴位和爹教的静心咒合一起练了。那会时常一边打坐一边默读那两本医书,所以不知不觉便把打坐心法里的'气行百穴'的百穴给变成了那医书里讲的一些具体的奇穴,难不成是这个原因?”梅落天、陈是惊奇问:“是什么医书?”惊雪道:“一本叫《伯凌游记》,一本叫《伯凌杂论》。”梅落天忙道:“快去取了来爹看看。”惊雪答应了,与青竹一起回屋去取书。
很快,两人将书取了来。这会大海、章墨正拎了饭菜摆上,添了火锅汤,蒸热了鱼,加上新烧了几个菜。因今日变故,大家也都不想散开,围坐着勉强应付几口。
梅落天看过医书,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就是两本正经的行医记录以及医术论术。惊雪又给他们讲了书中记录的各个穴位——有些穴位是以往医书典籍中没有记录过的。梅落天与陈是照着惊雪说的行了一回气,却一时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惊雪一试,却果真显现出非凡来。梅落天问:“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惊雪道:“没有,也就是觉得对身体有好处,病也渐渐好了。我也不知道那些内功修为上的事,也就没往那想。也不过每日睡前打坐一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