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捆仙索（2 / 2）
“今天带你们到华夏天储，其实我是有想法的。”刘江华往后依靠了一下，环抱着双手：“光伏电能，是这两年国家重点扶持的新能源产业，产业势头强劲，城投之所以关注这个项目，主要也是因为目前几个头部企业给行业带来的未来预期。
堂堂，我觉得目前的经济形势很难判断，进出口贸易这几年是非常难过的坎，脱离大平台单独做供应链saas系统，首先筛选掉一大批中小客户……当然了，细分赛道永远都有赢家，目前你们团队的项目，以你的能力和我的资源，坚持下去拿到a轮，我觉得是有可能的，这点我跟原来的想法一样。
但是，你考虑过你目前的客观情况没？父母年长，孩子年幼，又刚刚离婚，各种条件对你，确实非常不公平。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也失去了创业的乐趣，会不会得不偿失？”
“刘哥，您的意思是？”我问道。
“我跟华夏天储的一把手关系比较铁，我们之前是一个部队的，转业之后还在一个单位共事过五六年。他们集团最近在公开招聘，信息工程部缺一个统筹主管，你虽然不是计算机专业的，但是也不用你干码代码的活儿，相当于半个项目产品经理，这些我觉得你都没问题。当然了，都是聘用制。薪资待遇按照国企的标准，管理岗按往年的情况，底薪+绩效奖励应该在三十左右。企业你也看了，你觉得怎么样？”刘江华停下来看了看我的反应。
“当然了，创业理想三十万是买不来的。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停下来休整一段时间。”刘江华补充道。
我逐渐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有点意外，我跟刘江华，确切的讲只是山高水长的淡然之交，给不给我的项目投钱，也不是他必须完成的义务，但是他却很细心地给我规划出一条未来之路。且不说这条路需要搭上什么样的人情关系，我未来的表现是需要他用信用来担保的，单凭这个，我就得对这个已经到了知天命年纪的男人多一份敬意。
刘江华起了个这样的头，投资的事情下午就没有再继续多聊。他提醒我，岗位不能保留太久，很多人盯着，我承诺三天以后给答复。
被投资人看穿了生活重压之下的窘迫，又能这么体谅我，我心情有点复杂。
晚上一十点，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姜晓茹时刻到来了。
我想着她说的那些很刺耳又都是实话的话。
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假如真的有那么一个不长眼的不缺钱的家伙，很不凑巧地喜欢上一个上有老下有小身背巨额外债的离异单亲妈妈……而且又很怪癖地觉得我是他那个世上无双……
那程阔，会不会就放心了？我会不会就熬过去这段难熬的日子了？所有人都可以继续幸福了……
我打开微信问王雨嫣：“给我推个约会软件。”
她秒回一个震惊的表情包，一看就是在刷手机。
“二宝，你疯了？”她问我。
“这怎么了？单身未婚，找个对象不正常？”我给她个白眼。
“你受什么刺激了？咱去医院看看行不行？”
“闭嘴！我自己搜！”我打开应用商店开始找评分比较高的约会软件。
王雨嫣对我大喊：“咱可不兴去嚯嚯弟弟们啊……弟弟们很纯洁！”
不一会儿我就下好一个看起来界面还比较干净的app，注册流程繁杂，实名认证完了又是各种调查。个人说明2字，连喜欢吃啥玩儿啥都得填的清清楚楚，据说，这软件会针对你的喜好，先查看你的匹配度，然后默认给你推送可选的男性。你可以在众多的择偶对象里左滑右滑；左滑，是pass，右滑，是感兴趣，右滑对方就会收到你感兴趣的标签推送，对你也感兴趣的，两个人就会碰撞出一颗小心心，就可以开始热聊了。
我很端庄地在个人说明上写道：“单亲妈妈，带一个男孩儿。有房无车，目前有负债，但是自己有能力解决。希望找一个愿意接受离异带子的年龄不低于45岁的男性，无不良嗜好，经济条件不用非常宽裕……”云云。
然后挑了一个稍微美颜过的照片做头像，个人简介写道：请不要要求我发各种照片，本人就这个样子。
填好了，有点激动，感觉跟皇阿玛翻牌子一样。
刚开始心态有点玩票，各种左滑，长得丑、太油腻、一脸猥琐、照骗……很快挑完一轮了。
一个都没有诶……
不行，我提醒自己：林堂堂，请你把态度端正起来，你难道是什么天女下凡、豪门千金？想要给自己匹配一个灵魂伴侣，必须要认真地挑选，真诚而有切实际地去判断每个人的匹配度。
我慢下来，开始一个一个认真看，连喜好都看完。
滑着滑着，我好像看见个熟人，一不小心翻过去了，是谁呢？脸也没看清楚。我忙不迭得想右滑翻回来，一不小心居然圈中好几个大爷，大爷们很快过来打招呼。
我太好奇了，只好耐着性子又翻了一轮。翻着翻着，妈呀，今天刚见过，欧阳彦！
我手一哆嗦，居然右滑过去了，他好像不在线，我研究了半天怎么取消，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只好赶紧退出app。
这两天，我一直在纠结要给刘江华的答复。
是，我清楚我目前的处境，他分析的一点都对，我选择了一个最不合时宜的创业时机，如果我非要硬着头皮上，真的恐怕要掉一层皮。
但是，项目陆续投入了将近两百万，这个时候放弃，真的一切归零；坚持吧，怕到头一场空，不坚持吧，马上就一场空。
我微信问董姗姗：“姐，你觉得呢？”
她回我：“你是不是傻？问投资机构肯定是一万个不愿意让你去啊。不白忙活了？我怎么就相中你这个项目创始人了呢？真是的……”
我尴尬了个大红脸。
“不过……”她想了想又回我：“你那么年轻就开始创业，没有怎么给别人打过工。自己这一关，你过得去吗？”
我发了个流鼻涕的表情。
董姗姗说：“早请示晚汇报，国企可要求情商第一位。以我对你的了解，这比捆仙绳还束缚得慌。而且，人生苦短，想尝试得尝试一下，未必不是人生一大收获。累是累点，苦是苦点，都是眼前。要不然人到终了还心心念念，没听人家说么，人最遗憾的，不是干过什么，是没干过什么。”
是啊，她说的一点都对。我4多了，做个部门主管又能如何？我不懂人情世故，不会见风使舵，这个活儿，怕对我来说，真的是条捆仙索。
此外，我有点判断不了刘江华的动机，难道是想在这个公司培养一条自己的内线？
以我跟刘江华的关系，我很难把握未来的路到底会走向什么地方；年薪三十，是多少人多少年都在努力的位置，为什么会选我呢？
我感觉不是能力，我的能力也不在这……
我说不出来，对我自己不能把控的东西，我天生有种恐惧。
而且，如果真的这时候解散团队，要面对一笔数目不小的遣散费，项目的未来基本上要划上句号了，这几年的投入，全部成了沉没成本。
我不甘心……
真的要拒绝么？多少显得有点不识抬举……
思来想去，我总算打定了主意。我总感觉这条路，更是前路茫茫看不清方向，解决了一时的温饱，离我想去的地方却越来越远了；习惯了自己做主的我，还没准备好成为别人的棋子，不选这条路，我还可以再努力去找其它投资人，选了这条路，自己就算这五年交白卷了。
第三天，我拨通了刘江华的电话。
他很直接地问我答案：“想好了？”
我说：“嗯，想好了。哥，我听你的，听你的就是对的。”
他很意外：“确定去？”
我说：“不去。你不是说，你还是原来的想法，还是会投我，我考虑了几天，我也是原来的想法。听你的”
刘江华咳了一声嗔怪我：“你这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