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犯错（2）（1 / 1）

我的这次犯错，经过几次批评和检查，总是掲过了这一张。我们几个始终坚持学习，这一点，我们的认识都是非常一致的。我们相信，学生注重学习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一点也是我们班主任老师的一贯主张，他是个教语文的，他对学习抓的很紧，他的语文课也教的很好，他是个高中毕业生。他的爷爷就是我前边提到的塌鼻子老人，我爷爷来到南沿儿受到他恩惠的王家老头。他们家祖辈都注重教育。他教的那两年，我们也都学到了不少知识。就连我们的校长李东山，也是个有事业心注重教学和校风校纪的人，平时对学生要求都很严格。

教我们数学的老师是王玉林，教代数课。前面我已经交代过的，我父亲我哥哥，都是他的学生。他还没有退休，我觉得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他那时候为什么不退休，我想是因为当时需要他那样的人才。那一天上课他批评了一个学生，那个学生是徐小要的弟弟徐三要。几个学生到办公室门口不走。原因是王老师说他“小毛孩儿三板儿打咧你就再也不敢捣乱了！”他和我的哥们儿徐小要一样，也是啥都不会，他的不在乎更多一些，只会调皮捣蛋。

我升到初中部了，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我负责给老师送全班的作业本。我把作业本收齐了，给老师送到办公室。王老师教我们代数，我来到他的办公桌前，他正在那里看“参考消息”，手里拿着个大烟斗，里边装得都是那没有碾碎的烟叶。我就问他：

“王老师，这是啥烟哪，真冲？”

王老师说：“这是关东烟儿，我的一个校友寄回来的。”

我问他：“王老师，你那时候是个啥官啊？”我问的是他黄埔班毕业以后的官职。

王老师笑了笑，露出他那口金牙，吐了一口烟说：“我那时候就是个营级干部，少校，文职，就相当于现在部队上的教导员。”

我看看他的眼前桌子上放了一叠《参考消息》，就问：“你咋光看这种报纸啊？”

他说：“参考消息有些真实，其他的都是假的。”他还对我说，“不要管别的闲事，好好学习，人只要有了知识，总有一天会有用处的。你哥哥那时候就是这样做的，都考上了高中，说不定哪一会儿就又开始实行考试了。”

他是行伍出身，说话直来直去。现在想想，他说的话永远没错，文化到了哪个年代都不可能没有用，什么年代都离不了有文化的人，到什么年代都是有知识的人掌控这个世界。

后来我们班搬到学校东边的一个教室里，校长还是李东山。我是个好动又好激动的人，只要一下课，我就开始发疯，不是喊一嗓子，就是做出一些过激的动作，消停不下来。一堂课实在憋得不行。李东山校长平时抓纪律很严格的，他当个校长，一下课就来回转悠。那一天上午，下课铃一响，老师刚出教室，我就从座位上跳起来，疯一样的跑到前面的讲台上，拿起讲桌上的教鞭，朝桌子上很劲敲了几下说：

“都别说话，这屋是木匠铺！”

其他同学都在一旁起哄傻笑，教室里一片喧闹。

这时候，李校长正好走进教室，他上去就把我抓住了，厉声问道：“你叫啥名字？”

坏大事了，我当时就像霜打了一样蔫了，耷拉着脑袋小声回答：“我叫张广强。”

李校长瞪着眼说：“你这小小年纪，瞎胡捣乱！你这叫破坏公物！明天全校集合，你给我上台亮相！记住，明天上台亮相！我就不信制不住你们这些调皮捣蛋的货们！”

他说完就走了。我知道，凡是上台亮相的学生，都是犯了错误的，这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这一回可把我吓坏了，全校师生，那么多人，上主席台上亮相，那可就丢了大人了。主席台我以前也上过几次，不过，那都是去领奖状，有的是三好学生奖状，有的是学习标兵奖状，有的是勤工俭学标兵奖状，还有打乒乓球奖状，就是没有办坏事儿被喊上去亮相的。我吓得一天都不敢说话。到晚上我问我的小伙伴们，李校长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万一我要是上台亮相，再传到家里去，我回去非挨打不可。挨打倒不是最要紧的，我就是怕丢那人，我一旦上台了，那可不是上台领奖状，那是被校长用手指着，当着几百人的面，把我当成全校的坏典型。那样以来，我在班上，在全校，就再也抬不起头来，我就跟三不在乎一个样了。这天晚上，半夜都没有睡好觉。第二天，还是照样得去学校，忐忑着走进教室。中午做课间操集合的时候，我到处搜寻校长，却不见了他的影子，我当然也就躲过一劫。解散以后，我就纳了闷，我问我的小伙伴们：

“今天咋不见校长的影子啊？他说叫我上台亮相，他是不是忘了？他要是没有忘，等他回来，又想起来这件事儿，我不是还得上台亮相啊？那还不如早点儿亮相。”

小同学思桐猜测说：“李校长是不是有啥事儿了？”

我摇摇头说：“没听说，他可能是去县里开会了。开罢会就回来了。”

此时，我还真是不盼着李校长回来。

李东山校长走了以后，我发现又派来一个不认识的校长，他姓刘。刘校长在主席台上讲话时，发现谁在台下交头接耳，他就用手捂成一个喇叭状，对着下面的学生喊，“找找找找，抓个典型！”他也是我们邻村王庄人，都是解放初期短师培训出来的老教师。教数学的，不知怎么他就当上了校长。

我这次犯错误，要比上次犯错误严重些，那次是在一个班上丢人，这次是要在全校丢人。我想，李校长一定还会回来，我那一段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恐怕李校长突然回来，把我拉到大礼堂那里亮相。可是，李校长始终没有回来，我的心也逐渐踏实下来。

凭心而论，如果一直是李校长在，我相信，我们肯定能多学知识，他那样敬业，那样无私，那样的纪律严明，学生能不长进吗？

那几年，不知怎的，校长像走马灯似的换。刘校长走了以后，我们学校又调来一个姓曹的校长，那时候，我已经升入本校初中部。我已开始注意到我们班有个女生对我的友好了。就是前边提到的孙姐姐，她是我家的近邻居。现在想想，我的那种青春懵动，可能就是初恋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