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人神鬼魅一家兴,反目成仇做狮虎(1 / 2)
仍是在天南,山中阳气远大于平原,因世间唯山离天最近,但阴气也最胜,故而为邪物常来常往之地,喜居阴出没。
适才天地晃动,暴雪再次作乱,看得出来它们是由地脉中升起阴气极重,除肆虐四野之外,唯青睐那七口碗,如是亲子爱抚,盘绕在上空久久不舍离去,但“雏鸟”嗷嗷待哺,母性是伟大的,暂别离总有相见时。
风雪这一去,无不让“小七关”外一串吼声连天,适才与人拼杀那些白荒角怪们齐抬望眼,仿佛不曾见过白雪飘飘似的,又似乎发现了什么。
同时追目者还有两名宿敌,其中黑豹就风雪的去向多有惊异:“山中多碗口,连成枝,连成果,依宝树长寿之理,捕一缕阳光自给自足。若视碗为叶,其口成孔,正是宝树取补光源之地,化能源滋补山母(光合作用。一路闯来已有半日功夫,却不曾见此风雪有此奇效,唯寒风刺骨,乱人眼界,迷人去向。”他再观蒙面人和白荒角怪们,后者见风雪去向如饥似渴,一时间明白过来,便喝问,“孺子,你故意领着这些邪物在前方开路作何图谋?”
“黑统领不愧名将也。风雪奇阵只微微露出一角,却让你看清本来面目,厉害厉害。”一路遇敌追打,难得风雪开恩,偷来半日闲,蒙面人不时击掌抿笑,他看那些白荒差不多又该攻来催人上路,那就得抓紧挫一挫对方的锐气,道个知难而退为时不晚,以免胡搅蛮缠,“一念生,一念杀,你再厉害也不过是天阶修为,抛尸于此只因你一意孤行,值吗?”
“少拿话唬我。你那内景十六门于强者中不过是个鸡肋,只能欺那道心不稳、心志不坚者,何曾唬动本统领?内景被废,只剩个外八门,也想与本统领以百年赌命悟来的攻伐手段拼个骑虎相当?白日做梦。拿命来。”生死看淡,只因心中不爽,黑豹化一道紫芒冲杀而去,他这一身符文战甲果然生猛,全然不顾那些白荒不分敌我的攻杀,一心只想了结了那知其身份的蒙面人,从而能逍遥法外,安居乐业。一切源于他乏了,云顶宫这桩差事正合他颐养天年之意。
眼下这些白荒角怪可不是好惹的呀,它们与往日不同,均洞开一只黑漆漆的天眼,能调动的天地之力可谓恐怖至极,直叫大地颤抖、苍穹悲鸣,道法恒通。而黑豹凭什么敢无视这些角怪们的合围之势?凭的就是这些东西不识山路迢迢,如是迷途羔羊,需要一个在前方追着风雪开路的领路人,也不知要寻向何方。
人追风雪,白荒驱人,到底去向何方?也许就近在七口碗旁侧的那位五官挤在一块的年轻人知晓一切因由,他旁观这三伙人马你追我赶,且笑世人痴癫,“修道一世,三生修得一场缘,仍是不明道与法为何角力,居高者胜。可怜道之本真从未离弃,你两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痴人痴人。”
“闭嘴……”两大宿敌实在禁不住这等讲经论道,从最开始交手那会儿,这囚笼之徒就一直在耳边叨叨个没完,哪能让人不恼。
……
天南群山起伏不定,远看山腰一片白茫茫,无有多少新奇之处,却是有那冬梅雪中藏新枝,看上去似一曲悠扬中不乏唢呐激昂,多有别扭,多么醒目。待注目去瞧,长得还怪,两兄弟像是在结义金兰磕头交拜,碰上了;又像是在握手言和。
看着怪,吴醒便从雪坡上纵了过去,离近了才看清,原来树身后边别有洞天。看这阵势,两颗树左右交叉架着水火棍护着门,好似洞里县太爷怒击“惊堂木”要升堂审案。如此怎能缺了陪审团?他来了兴趣,迈步之前,再细细看向树根下,好似埋着什么东西,也不敢把雪扒开,可能是防人擅闯的,六扇门嘛,无权无势莫进来,自古如此。
眼下不躲个清净也不成,谁让风雪里总藏着眼线,盯得他后背发凉。索性试着往洞口迈出几步,看清了机关也好拿个解数。果不其然,一层薄薄的光罩阻人去路,想着伸手去探探深浅,哪知一下子就推门入户了,来得如此突然。
按理说不该如此,可一进来他就想明白了,还真是“县太爷好客”,哪哪又都碰到了白荒的气息,上次进入这种荒洞还昏昏沉沉,走得也匆忙,这次得好好瞧瞧,指不定这仙庄里的荒洞与那虎牙口的难民营不同,藏着宝贝。
一入洞穴,过道窄窄,只容一人钻入,闲来观壁上仍有凹凸不一的痕迹,不似人工挖掘。多走上几步,过道明显变得宽敞不少,借着打进来的光线看了看溶洞内尽是白灰,显然荒废已久,不免让人多有失望。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起居该有的都有,只是简洁一些。有人住过就是好事,兴许能翻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谁让这白荒如此神秘,竟连历代皇朝均无记载此物的来历,多是肆虐残暴的描述,足见其凶性。
墙上挖开的小小壁龛柜里还有用剩的半截蜡烛,隔没多远,又有不少成排成列直追入深处。于是,吴醒得先借点光亮,一步步走去,原先洞外打进来的光线触及不到的地方也一点点亮了起来,可是最后这一根蜡烛旁边却多了一样奇怪的东西。
“没想到这白荒还挺爱干净,知道备着些洗漱用的口杯和毛巾,说明它的起居习惯很有规律,不似早前见到的那些眼神涣散之物。可这个……”吴醒从壁柜这一排转回身来打量整个溶洞,在旁侧那张石炕上寻摸到了几块土饼,稍微一捏都快成粉了,“这咬了半块的土疙瘩原先应该是干粮,可白荒是亡魂,用得着吃这东西?我怎么没这经验。”
随着石桌、石椅、毛笔、纸卷等等物品逐渐映入眼帘,信息量也越来越多,看久了更是有一种别扭的感觉渐渐萌生,又细细想来,别扭之处出在起居习惯之上。
不远处那张书桌上看着极为杂乱,不光是因铺满白灰的原因,想那翻看过的书籍随意的乱摆乱放,用过的纸笔也是胡乱扔在那里,显然居住在这里的人平日里很忙,且是很不注意修养,与这床榻上堆叠得有菱有角的换洗衣裳和那口杯毛巾的摆放方式全然不同,仿佛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行为。
当得吴醒走到书桌前抽出其中一张图纸时,猛然想到那几块“土饼”,不自觉的惊出一脸讶异,有人竟敢私通白荒一同居住与此,且还相互间有过不少交流。
如何看出是两人在交流呢?看看笔架上余下的几根毛笔不该摆得如此齐整,连那些未用过的纸卷堆得也比千层面美得多,而现摊在桌上的这些东西可就有点“不拘一格”了,完全是两个人共用一张书桌的风格。至于有修养者为什么不把杂乱的东西一同归位,兴许是分道扬镳时走得太急,没来得及收拾。
按理说不应该呀,哪怕是逐鹿山庄敢擒白荒炼尸,也不该与这些东西有所交际。多年前到底是哪个“恶徒”因利迷心受了白荒引诱?这等作乱可是大逆不道之事。眼下猜也没用,还是先看看这两位腻味在一起鼓捣些什么吧。
桌上那些书籍没什么可看的,依那书名就知道全是些讲述“大工”之类的,他又没打算改行做个泥瓦匠,纯属废纸一张,给爷躲远些。重点在这些图纸上,画得密密麻麻的好比天书蝌蚪文,凭他那脑子,一准眼花了,可用膝盖猜也猜得出来,这做的学问应该是某样大型建筑的设计蓝图。那样一来不拜师也不成了,把书取来临时抱佛脚,能啃多少是多少吧。
幸好那猫眼下还被囚着,要不然非得取笑他还会个“学而时习之”,去!还不是外面那风雪闹的,大爷一身薄衣受不得那寒风刺骨,您且等着吧,风雪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再上门救你去。他心里这般想,那样自言自语,不自觉的还真乐了起来。
他不是个忠实的修行者,能老老实实端坐在书桌前寒窗苦读,眼下有床不躺那是傻子,着实练了一身看门大爷的本事。这鞋也没脱,刚躺下去,二郎脚还没抬起来,却是丁零当啷一串响动,该不是破炕要塌吧?好个黑心老板,大爷愣愣在外奔波半天了,眼下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这活没法干了。
这一寻摸,什么玩意闹出的响动?是那头枕。原来是个刻着“封灵”二字的木盒,叫他眼拙是个棒槌。这一打开,他脸色不好看了,仿佛失了座金山,扯嘴骂来,“这些什么破玩意还当个宝装起来?不就是个拴在猫脖子上的‘铃铛’,怕这畜生淘。”如此一说,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是个好玩意得收着,回头戏弄戏弄那厮顽皮的,叫她今后还敢乱跑。
至于这书中所讲的手艺,这不难,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依图文看个样式,怎么也能弄清这玩意的功用,就是学得不精罢了。自要拿上锤子盖个歪房不成问题,也别嫌它丑,防风防雨的,能拔脓就是块好膏药不是。
那堆图纸可就不简单了,有生以来脑瓜子就没这么疼过,使劲敲都不顶用。纯粹是抓瞎着来,这拼拼凑凑的好似玩个拼图,反倒是玩心胜过了绞尽脑汁的疼痛感,灵感也多些,楞是让他东拼西凑弄出个“门脸”来,好大一张脸,是个牌楼,还得歪着脑袋看。
这牌楼威武,有头有脸的,大张嘴胜似要吞人,还弄了顶绿帽子生怕别人不知家里偷人了。琉璃盖还不算什么,特别是这四根柱不简单,盘龙游云、飞鸟化凤的,有些仙家气派。可也怪,这门楼是迎客用的,该有些紫霞喷雾衬托衬托才对呀?失了它们就失了灵性,不过是堆破玉石。兴许拼漏了哪副图,再找找。
这拼凑可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安进去就成,要是那样倒简单了。每张图纸上的图文多种多样很杂乱,兴许得用上这边一角,另一张得掏个窟窿,凑在一块才是个样子。可见作图者用尽心思想将很多东xz起来,弄个故弄玄虚。随着映入眼帘的图文样式越来越多,他发现了更加新奇的玩意。
图纸上的学问一共三样,均是与建筑类有关。一个是“牌楼”;另一个是“风雪奇阵”依七口碗伸展建造;最后一个就麻烦了,他么的一座“城”。
牌楼也没个名字不知通往何方,索性先不管。风雪奇阵他见过,如今总算是看清了大部分的路线,至于救猫之事先放一放,谁让那小家伙刚才跳出来笑得那样欢。那一座“城”不似逐鹿山庄内的建筑样式,图文中依稀还能看到周边的地势山貌,与这天南地带颇为相似,可是一路遁来没见过有哪座城立在那儿耀武扬威。
按理说即便风雪如幻,也藏不住这么一个大家伙,如此一路过来绝对没有看漏。图上有四方祭坛、八卦楼阁、带刺的演武场等等样样具备,其中兵营居多,且占据各中要道,从全貌看上去浑身是“刀”,应该是座“兵城”。
可这城墙根下如蛇一样向外爬去的是个什么玩意,密如蜘蛛网啊。看着看着,他眼花了,如是在城里看见了五脏六腑微微跳动,那颗放光的心脏可就是个“宝库”了,要发呀。可惜不知仙居在何方。细又想,这三样学问拧巴到一处应该是有关联的,猛又拿图来凑。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座城是个“能量堆”,它供给着整个风雪奇阵的运转,挤出地脉阴气,收拢九天阳元,似在哺育、似要造出一样东西“阴阳和合”。再有,城墙根下如蛇一样的蜘蛛网不管去往何方,均会调头遁往那座牌楼……贼的心思禁不住引诱啊,如今有了门户,怎还拦得住大爷推窗入室,不拿白不拿。
贼心起时就该谨慎了,这嗅觉对危险的感知要比往常灵敏得多。一时间让他那疑心看出蹊跷来,看出个“喧宾夺主”!与其说整座“城池”在哺育四方,不如说是牌楼与风雪奇阵在玩命的吸食对方,如是幼枭噬母一般歹毒,透着一个“锁”字;而城池浑身是刀,更像是直指牌楼,好似在威慑门户外的强敌。这样一来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裆,本大爷不管,玩的就是个高难度,藏起来的东西才显得金贵呢。
……
“云小姐您别藏了。”幸亏是个小年轻,这要是换了稳重些的,谁会搭理那丫头自顾自发起的赌约,这翻墙入院、飞檐走壁的,累得人一身臭汗,还不成体统。他还恼这身厚厚的冬装,脱了也不成,只因那丫头调皮戏他身法不行,时不时露颗脑袋、留些香风让人追,眼看前方要过南天壁了,他这嗓门可高,“我地大小姐您快回来吧,那地方去不得,搅扰了仙家清修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