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谈鬼作祟(2 / 2)
少顷,酒菜上齐了,整整八十八碟一桌容不下,可妙就妙在这,一时变起戏法,那三十有菜桌上摆,其余菜碟飞旋不定,招则既来!
那碗碟是法器,正被吴醒操纵着。他还弄了些花里胡哨的,梁柱上晶石闪华彩,弥红灯似的光点打下,快成歌舞厅了,唯缺那台上大腿舞,可把大柱几个惊呆了目,也叫这一桌路虎称夸又称奇。
没一会儿功夫,大碗的酒,糙汉的嗓,红脸唱戏,白脸吟苦,可着见闻那位吹得天花乱坠,这位听得苦不堪言,“是是是”频频点头!
酒桌上,就有这么一号独苗,看似不合群,那项小子板着脸就往柜面上来,兴许这吴醒出生平凡一些,能与他对上几句话,两人就这么瞎聊着。
“吴大哥,你这酒馆扩建的事他们能帮你办成了。”
“这可要多谢项老弟帮衬着了。”吴醒正要从柜里拿出好酒招待,却是那边桌上闻声渐低难觅音。
……
“诸位弟兄,往后这日子可有些不好过了。”许是酒能助兴,西门副总兵浮白一大杯,似是借着醉意,又似倒着苦水,他看似沮丧般从怀中慢慢地掏出一封未开封的书信往桌上轻一拍,“听说要换防了,你们好自为之吧!我呢又是个空头衔,无权的副总兵,保不住你们,往后也没法替弟兄们多谋福利了。”
峦志镇东门,往日客商最多,油水最多,如今换防,哪家会答应?各人听此一“醉言”,各自把心自找辙,一时不知该求到哪家门庭才能保住这金碗。
有些人以为自家上头有人,哪怕换个地界,不见得少了多少油水,自要该孝敬的不落下,不愁找不来保人。可那西门副总兵接下这一句话,却让多人品尝了一下平地升雷的滋味!
“苦日子要来了,那龙牙城今非昔比喽!”
此话要活活劈死人哪!那个地方,头两月刚吃了败仗,恒国与宇武都较上劲了,两者是你来我往,失而复得,复又得失,全是牛鬼蛇神打的硬仗。这会儿调过去?几条命都没了。方才他们还以为这调防不过是镇子里头的事,如今这折消息可要把人难死。
话不惊人酒不醒,这些一路虎可惊成了猫,求爷爷告奶奶要问个明白。
“别提了。调往哪里也不是本官能做主的。”西门副总兵瞧着大家够紧张,他却偏要假做醉态指着大蒜鼻说,“其他人我还没听到信,而你这个白企算是有准了,听说上上头要派人来顶替你的位置。”
“唉哟天塌了!求大人告知,东门副总兵吕大人可知道这事?”
桌上一时静了声,没人回话。那气氛就更紧张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私下里藏着不少秘密,就是没人愿意站出来支一招,各有鬼胎。
“唉!我想我以前那帮兄弟了,那年月什么光景?纵马百里奔腾,哪个不是英姿飒爽。可惜我老了,带不动了。”西门副总兵频频摇头,兀自斟酒干拔,颇有英雄陌路般感慨。
“大人,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这年月混口饭吃不容易,可不能让兄弟们都饿死了呀。”城门官肖家弓终于酒醒了过来,方才就属他灌得最多,嗓门最大,告言大家都要团结一致,谁让他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呢。
多人忧心忡忡这功夫,“喂,肖大人。”西门副总兵推了推那满面红晕的寸头,指着远处柜面上那两个谈笑的人儿说,“你帮我瞅瞅,那项小子是不是喝高了?笑得那么痛快。你带两位弟兄速去看看,别叫他在外边胡言乱语。”
这事可急,寸头招呼上两名弟兄,摇摇晃晃往外头去了。
紧着这功夫,方才言者似无心,听者却有意,有颗狼心的自然会咬人。大蒜鼻白企头个纳了投名状,拜倒官门下,桌底下那钱袋递得比谁都利索!剩下其余几个都是关系不硬的一江春水,说冲就给冲走了的主,他们也表态得够快,愿为西门大人马首是瞻。
“好!既然几位愿追随于我,那本官也不能亏了你们。这清明节前后本是个杀生忌!我来告诉你们如何避开这次劫难……”
这官爷使了手段,张嘴却无音,叫那梁上妖猫支着耳朵也没听清楚,正挠心呢:么的,本喵要出法器。
……
与此同时,寸头几个来到柜面前,正要架走“喝醉”了的项小子,却是发现这家伙压根没醉,平日里寡言寡语的,倒是与这看似不像好人的大老实谈得来。
忽然,酒桌那边传来怒言吼喝,同在座的几位都拔刀站了起来,“大胆!什么人敢偷听官府机密?”
此话惊得寸头几个急回身转望,他们干的那些事,那是掉脑袋的罪过,各种紧要环节怎能让外人听了去?紧张之余,一双双贼眼冷扫四外寻,这要叫他们发现了,别在腰里那刀子可不留情面。
忽又“呯”一声爆响,害得一路虎们齐刷刷转目寻去,原来是那吴醒发了火,摔了酒坛,还蹬桌弓虎步摸刀,满面狰狞,活脱一索命厉鬼,同时大声唤来,“来人!倒翻天了都,哪个胆大之徒赶在大爷店里闹事?活腻味了他。”
一时间,清风徐来,屋门洞开哨音俏,君踏风来霸王弓,不辨笑脸似笑颜!紧随着,风儿送来香溢满,浅浅一杯,万千意趣,云梯游龙醉卧猛虎将,项上九骨鸣冤如入恶人窟!鼓中雷,大军起嗡嗡响,不辨刹罗是修罗!天落燕,长剑立,香飘来!
如此凶徒聚集,惊得多人当堂瞪目结舌。
“喵!”死猫也要凑热闹,可让别人抓了个梁上罪魁祸首。
“嗨!还当是谁,西门老总许是喝高兴了。”吴醒打个哈哈把刀一收,手一扬,多人散无踪,后做出个伸爪来拿的动作,同时解释道,“我这家猫拿鼠能手!”
多人听了才释然,搞得西门副总兵尴尬得急摸大光头,也要假做醉态笑不止。
柜面离得那么远,妖猫在梁上蹬腿一蹿,正好跳到吴醒肩上舔爪子。
一番笑言下来,又把人重新聚到了桌上。
“哈哈……”瞧着一路虎能喝能聊这火候差不多了,吴醒也跟着过来,正对众人举杯相邀,“来来来,今日这么高兴的日子,叶某人敬诸位一杯。”待得多人笑敬浮白,他又说,“承蒙西门老总关照,往后我这店可算是能正常营业了。”
“好说好说!你这事不难办,只是屋后边老李头那块地,你这卫生状况……”
“不碍事不碍事!老李头与我亲如一家人,有得商量。退一步说,不就是一包药的事嘛!”吴醒痞相实足来玩笑,给西门副总兵斟的这杯酒,搞得人家都不敢喝了,只得哑笑附和不止。
如此也叫这一路虎看出来了,老实人这一伙十足的匪盗之流,今儿个请客又送钱,日后免不了多有“搅扰”。往后与这人搭上关系,“伸手之处”要多有拿捏,高一分龇牙咧嘴,低一分目空四海,得拿个掐脖子价,否则定乱了尊卑,不好治了。
“咳咳”!西门副总兵清了清嗓子,像是有话要说却未说,还是大蒜鼻这人机灵,替大人问了:“不知叶大侠那几位朋友……”
“一路受难喝着风过来的弟兄。”吴醒话要撂在这,他读懂了西门副总兵眼中这有话说的贼光,定是有事交代,干得还绝非善事。这就是酒桌上的一种另类文化,真言假语皆在杯中酒,是非歹恶言无“醉”!现下他有求于人,且听听是个什么样的吩咐。
“往东了去,叶大侠可知是什么地方?”
“那地界可大,说不好。”
“往东渡口那头,是童人杀一众胡子的地盘。现下阳春三月才过,正是好季节,不比寒冬那大雪封山,各路商旅买卖做的勤,而本官刚到任不久,实想做出些政绩,但又不好动用官家兵马,不知叶大侠可否……”
“西门老总但说无妨。只是有言在先,我家那些弟兄常年饮马塞外,做事恐不知轻重……”
“叶老弟多虑了,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杯盏互推言无尽,西门副总兵假做笑来真变容,连称呼都变了,转手就送出几枚令牌,供老实人等方便行事之用,“有此令牌无人敢拦你等出入。本官说了,要做政绩,自然不能闹出大事。剿匪之话本官更不能为难老弟了嘛。只是这年月正是旺季,恐那童人杀等匪众造次,此次需叶老弟充个生面孔,于东门外盯个梢而已,防一防这伙贼人闹事,期间也好提早告知本官,我好派兵捉拿贼人。再者还有一事,这些个别商旅不算顺民,易与歹人勾结,货运非法之物,叶老弟也要及时告知本官。”
“对呀!凭叶大侠等手段,此事再容易不过。美差呀,我老白要不是拳脚不成,都想抢你功劳啦!”大蒜鼻白企那边鼓敲得及时,人挺精神还说得煞有其事。
前一事拿匪造势算是中规中矩的行动,可后一事要拦截商旅,可就让寸头肖家弓有些想不透了,那可是他们的肥水呀!西门副总兵这是要断人财路?不对不对,他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事:“那些商旅与镇内多家势力权贵大有关联,哼哼,这西门副总兵此次这手可伸得够远的。他‘西门复’是个外来的官员,暂时还不清楚镇内各中情势人脉,这次派人盯梢想是在摸底,看你哪家富贵,哪家招摇,是要在源头上猛猛地敲上一笔!”
寸头思量到这里,也就放心的喝酒了:“你西门复怎么敲打权贵是你的事情,与我等小摸小偷沾不上边,况且就怕你这大官‘不拿’,不怕你‘多拿’!往后大家都有制约了,一些事情要是叫上官查下来,大家也可以一笑置之,关起门来解决。至于那调防之事还没谱呢,在此事上就算使钱不成,老兵我还没招应付了?大不了‘因公’打断一条腿,老子我躺在城门口舒舒服服喝茶去。调令?调谁也不能调了功臣。”
且不管场中各人多少心思,这事吴醒应了,为了逢场做作个戏,大家还是在酒桌上互推杯盏,豪言吹嘘,直至曲终人散……
……
当晚二更天,月有皎光,孤星未出,凉风吹过,院中槐影沙沙,随着月光打下,门前地上映出猫影上房。它左看看右瞧瞧,待得确保各家已熄灯睡去之后,便把目光转向了东边,不做思量一时,刚抬脚要跳出去。
忽然,院里却漫起白雾,所过之地已悄悄的覆上一层冰霜,叫这猫看了毛都炸了起来,喵一声,复又蹬腿夺窗入屋,一双蓝目透着窗户缝四外惊异不定,特别紧张那睡在西厢屋里头的百里语蓉。
“咚咚咚”!街门擂响,就听得糙汉大着舌头骂来,“死猫!你半夜不睡觉上屋拜什么月?快把积尸气散了,想想冻死爷爷我?”说这话,人是歪醉难支腰杆直,醉步晃一晃,推了三两次,才找准了街门的方位,随那“咿嗷”一声,院里一股寒雾卷了出来,“啊湫”!冻得人喷嚏连连,难怪这吃醉了的吴醒要骂那前边墙根下探脑来瞧那妖猫了。
甭管冷不冷了,那吴醒醉狗一样扶不着门墙半爬着进了门,赶上墙上人影撞来,被那蓝灵揪着他衣裳一顿猛嗅,便就坏笑出声。
“好大的脂粉味!你坏,你喝花酒。”
这酒喝的,天在晃,地在摇,那吴醒赶紧一屁股坐下来,怕自己打跌出了丑。可是闭上眼睛,天地还在转,脑仁疼得厉害,不过他形醉心却没醉,还是没忘了正事,嘴上却没个正行,“你吃哪门子醋?改日带你上香飘楼,一并耍去!对,对了,一路……虎,都说了什么鸟事?”
这妖猫可坏,听不出来这吴醒醉眼里把她当成了谁,趁着这不省人事的机会,先赏了那家伙几个嘴巴子,打得噼里啪啦的,真爽!后才心满意足的插腰亮腔,“本喵碍于潜伏重责,没使出大本事来,叫那秃头三角脑班门弄斧,只听得‘清明前后,起事地点在东门’!”
事办砸了,这猫找借口这功夫,那吴醒早躺在地上眯瞪过去了,也不知听没听全乎。这哪行呀?这猫还有话要问呢。
“喂老鬼,那‘狗市’在什么地方?可恶,你先别睡呀,本姑娘还有大事要办的。”可不管怎么摇晃,大巴掌怎么赏,醉汉雷打不动,她只得气呼呼的满院里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