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湖数经年(1 / 2)
康王府。
韦贵妃与赵构母子刚刚用过了早膳,正在房中闲聊。他们于前日回到了京城,比武松早了一天。
侍卫统领何进匆匆走了进来,行礼说道:“娘娘,王爷,客栈盯梢的人回来了,有要事禀报。”
赵构忙道:“快让他进来。”
何进出门唤了一声,走进一个人来,正是跟踪武松到乱葬岗的孙诚。他“扑通”一声硊倒在地,气喘吁吁的道:“贵妃娘娘,王爷,那个大汉不是人,他是神,是天神下凡呀!”
赵构母子对望了一眼,都是满眼的喜色,孙诚这样说,肯定是有所发现,此人果然大有玄机。
赵构压住心中的喜悦,故作平静的说道:“起来吧,发生了什么事?”
孙诚一路急奔,虽然天气寒冷,却是出了一身汗,他心中尚有余悸,声音也是颤颤巍巍。韦贵妃拿过身旁一盏茶水,起身送到了孙诚的面前,淡淡一笑:“不急,先喝口水缓缓心神。”
贵妃娘娘亲自端茶送水,孙诚受宠若惊,伸手双手接过,诚惶诚恐的连声道谢。他喝了口水,便将乱葬岗上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母子二人听了又喜又怕,喜的是那人能力超凡,或许真的能帮上赵构。怕的是那人言说要去刺杀高俅,高俅身边高手林立,万一他刺杀不成,再有个三长两端,岂不是坏了大事。
赵构正思忖着应该怎样应对,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听见站在门口护卫说道:“王爷,刘二有急事求见。”赵构向着何进摆摆手,何进会意,转身出去,从门外迎进一个人,是先前安排在街上留意武松行踪的眼线刘二。
刘二硊地行了一礼,“王爷,大事不好。”
赵构眉头一皱,望向刘二道:“何事如此惊慌?”
“小人在街上看到了那独臂大汉,未敢惊动,一直在他身后尾随。他当街杀了几人,又在太尉府门前遭到太尉府里的人围攻,被人打昏了抬进了太尉府,不知是生是死。”
刘二此言一出,贵妃娘娘与赵构都是大惊失色,赵构气愤地一拍桌子,大声叫道:“何统领,你马上集结所有侍卫家丁,抄起兵刃与我前往太尉府中救人。”
何进,刘二与孙诚三人都被赵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呆立在当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心中不约而同地的想:“小王爷莫非是疯了,这太尉府岂可乱闯,那是朝廷重臣的府邸,皇上最宠溺的大臣,莫说是他,只怕是当今太子也不敢这样做。”
何进站立不动,看向韦贵妃,韦贵妃忙道:“构儿,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鲁莽行事,要想个万全的对策才是。”
赵构急道:“母亲,还有什么法子可想,那高俅除了父皇以外,任何人都不给情面。多年以来,他眼中从来没有我们母子,总不能去当面求他,看他嘴脸。”
韦贵妃道:“说的也是,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当年他的义子在街上调戏妇女,被你舅舅遇到,狠狠地教训了一通,还当众大骂高俅纵容子弟,教子无方。高俅碍于我们母子,未敢声张,可是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恶气。此事若是去求他,他知道了那人与我们有交情,反而死的更快了。”
顿了一顿,忽然想起那夜梦中道人说过的话:“画中之人遇到危难之时,你若能伸手相助,他便会给你儿子指点道路,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如何的匪夷所思,尽管遵照他的话去做,就一定能够让你儿子当上皇帝。”
想到这里,韦贵妃语气坚定的道:“纵然是千难万难,这人是一定要救,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话是这样说,可又着实是无计可施,急的她在厅中来回踱步,口中不断的念叨:“”怎么办?怎么办?”眼光不停的看向何进。
何进道:“太尉府守卫森严,我们府中的侍卫家丁也不过二百多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太尉府中将人平安救出。”
赵构也知道这话不假,可是此人对他至关重要,堪比他的身家性命,不救实在是不甘,他一腔怒火无处宣泄,气愤地冲着何进道:“难不成什么也不做,任由高俅把他杀了。白养了你们这群东西,一个个的都不中用,全是废物。”
韦贵妃道:“唯今之计,也只能冒着被皇上责备,去求皇上下令高俅放人,何进,快去备轿,我进宫去见皇上。”
她这是病急乱投医,皇上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刺客随意下旨。赵构刚才也是一时心急,这时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语草率。他心思远比他母亲机敏,这件事绝不能让父皇知晓,无论母亲说出何种理由,都不会让父皇下令放人,只会让他心生疑虑。有些话他不好直接对母亲明说,何况眼前还有外人在场。
赵构连忙对韦贵妃道:“母亲万万不可,莫说父皇断然不会答应,只怕是答应了,这来来往往的诸事耽搁,定要用掉不少时间,即便父皇允了母亲所求,也是来不及了。”
韦贵妃听儿子说的有理,更加的不知所措,瘫软在椅子上不再言语。
何进从未见过赵构如此大的脾气。平日里的赵构沉稳冷静,少年老成,并非莽撞冲动之人。惊愕之余,见到在人前高贵端庄的韦贵妃也是花容失色,六神无主,完全没有了矜持高雅。心下大奇:“莫不是贵妃娘娘给皇帝带了绿帽子,那个独臂汉子是这小王爷的生父,不然这母子二人怎会如此不顾一切的定要救他。”
何进暗自思索了良久,心中有了主意,面色凝重地说道:“贵妃娘娘,王爷,二位主子可是想好了,宁可得罪高太尉也要救人?”
赵构“哼”了一声,怒声道:“那是自然,莫说得罪,他若是杀了那人,自此以后,我与他高俅不共戴天。”
何进听闻此话,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对孙诚刘二说道:“你们二人先去门外等侯,等我安排。”
二人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何进说道:“属下有个法子,或许能够救人出来。”
赵构与韦贵妃一听此言,同时一惊,韦贵妃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跑过来一把拉住何进的手臂,一迭声的说道:“快说,快说,有什么法子?”
何进窘迫的抽开手臂,后退了两步,脸色微微泛红。韦贵妃方才发觉自己失态,也后退两步。
何进忽然双膝一软硊倒在地,开口道:“属下有罪,有些事欺瞒了娘娘,王爷,请主子责罚。”
韦贵妃心中一紧,不知道这个侍卫总管瞒着自己做了何事,竟然在这个急需他出力的紧要关头吐露出来,换求宽恕。转而一想,依照自己对何进的了解,料想他也不会犯下大错。
何进原本是内宫侍卫,武艺高强,办事牢靠,一直负责保护她的安危,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尽心尽责,是韦贵妃最信任的心腹,将他当做家人一般看待。眼看着赵构日渐长大,韦贵妃欣喜的同时也是暗暗担忧,她深知这宫内宫外的勾心斗角,处处都是陷阱危机,稍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便让何进跟随在了赵构身边做了侍卫统领。保护儿子的安全,未发现他有丝豪的不妥。
韦贵妃道:“何统领快快起身,眼下事态紧急,繁琐旧事不宜讨论,不论你有何事隐瞒,王爷与我皆不会怪罪,你且说说有何妙计救人。”
何进起身道:“此事非说不可,属下的这个法子,正是与我所隐瞒之事有关。”
赵构诧异问道:“这又怎么说?”
何进道:“贵妃娘娘可还记得当年那个偷入皇宫的盗贼吗?”
韦贵妃略一沉思,说道:“你是说五年前那个偷吃圣果中毒而死的盗贼。”
何进道:“不错,正是此人,当年他死了以后,娘娘命属下把他暴尸荒野。属下敬佩他本领非凡,十分惋惜,就私自买了一囗棺材将他葬在了城外。”
韦贵妃叹了一声,口吻轻缓道:“我当是何事,原来如此。那人虽然有罪,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事后想来,我不仅不该怨他,反而应该谢他才是。你这样处置,也算是积德行善,你向来心善,我怎么会怪罪你。”
何进躬身一礼,道了声谢。韦贵妃道:“我只是奇怪,那人如何会与今日之事扯上干系?”
“说起来匪夷所思,”何进又对着赵构道:“王爷还记得一年前属下查办的宫中酒窖失窃的案子吗?”
赵构道:“记得,你不是说犯案的贼人己被擒获入狱,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发生御酒失窃的事情。”
何进道:“不错,可是王爷不知,这个案犯乃是属下的一个旧识,并没有真的伏法归案,属下安排了他一个心怡的处所,从此不再作案而己。”
赵构道:“原来是这事瞒我,只要你处置妥当,管束他不再犯案,我也不会追究你的失职之过”。
何进又对着韦贵妃说道:“这个人娘娘见过,他就是那个盗吃圣果而死的盗贼宁三千。”
这句话惊的韦贵妃半晌才反应过来,惊道:“怎会是他,他不是死了吗?”
“他当时确实是死了,宫中的太医做过勘验。”何进道:“属下亲手把他的尸体放入棺材盛殓,入土下葬,这断然不会有错。”
“那他为何又会死而复生?”韦贵妃又问道。
赵构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感觉到惊奇有趣,毕竟是少年心性,一时来了兴致,插囗道:“这世间还有如此怪异的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从头说来听听。”
韦贵妃唏嘘道:“这也是个蹊跷事,我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当年若非他阴差阳错的偷吃了圣果、依着我的本意献与皇上吃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韦氏满门都会与皇上陪葬,哪里还有今日。”说到这里,韦贵妃用手紧捂着胸口,语音微微发颤。
原来,韦氏自从怀上龙胎之后,皇后便安排了她移居到了后宫的一处别院,这所院落虽然不大,但是里面栽满了奇花异草,环境悠雅,正是个清养身心的绝佳处所。
韦氏特别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嘱咐着丫环们小心打理,精心呵护。丫环侍奉花草的时间比侍侯主子的时间还多。韦氏尤其钟爱一株开着白色小花的无名花树,花色洁白如玉,花辦玲珑剔透,蕊色细嫩小巧,蕊丝金黄,其香气透彻心脾,漫延数里可闻。韦氏为这棵花树起了个名字“满院香”。
每到春夏时节,树影婆娑,蜂蝶飞舞,丫环们在树下嘻笑玩闹,捡拾掉在地上的花辦,将它们装入香囊,香气弥漫数月不绝,当真是极其美妙。
如此过了十年,小王爷赵构早己离开了母亲,另居他处。韦氏也成了韦贵妃。这一年的春天,满院香的枝头依旧早早地挂满了花苞,当树下铺满花辦的时侯,韦贵妃带着几名丫环来到树下捡拾。她举目看向枝头,枝头春意盎然,有花开的正盛;有花苞正在萌生;也有花辦随风飘落。不禁有些惆怅,感叹这次笫花开就如同人生一样,交替无常。
忽然,她的目光被枝头的一抹微红吸引,凑到近前仔细一看,顿时大喜,只见向阳的一根枝条上,一颗豆粒般大小的果实挂在那里。她连忙呼唤丫环来看,丫环们也是欣喜,逐个枝条挨着寻找,再也没有发现第二颗。
十年结一果,令人惊奇不已,韦贵妃将这颗果实视若珍宝,觉得这是上天赐下祥瑞,给它起了个“圣果”的名字,每天都要观看一番。
转眼到了秋天,满院香己经过了花期,叶子也开始变黄,果实己经成熟,红润亮泽,散发出来的幽香更是沁人心脾,使人垂涎欲滴。韦贵妃早己打定了主意,皇上的寿辰就在近日,恰逢上了这十年一结的圣果成熟,要是把它献给皇上,其中喻意非凡,定然能讨得皇上欢喜,少不了她母子二人的好处。
这日清晨,天朦朦未亮,韦贵妃早早起床,丫环仆妇们还未醒来,她推开门,独自一人悄悄的来到树下,皇上的寿辰就在今日,她要亲手摘下这枚圣果献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