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1 / 2)
这回苏暮胆子贼大,硬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顾清玄反而很别扭。
他故意仰头观望天空中的纸鸢,心想那婢女的胆子愈发大了,上回在长廊上瑟缩又卑微,这才过几天就放肆起来。
同时又觉懊恼,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怕被女人看不成
真是矫情
那种忸怩又微妙的心思令他没法再继续待下去了,他同沈正坤说道“沈兄,这边请。”
沈正坤回过神,同他离开了马场。
众人行礼恭送。
苏暮偷偷瞄他们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勾,内心有些小雀跃,她可以万分确定方才那人在看她。
只要能引起他的注意,她总有法子入他的眼。
晚些时候顾清玄把沈正坤送走,郑氏奉茶时说起望月山,“奴婢听说望月山的杜鹃开得甚好,郎君来常州成日里关在院里也乏闷,不若踏春走动走动,反正别院就在山下。”
顾清玄端起茶盏,他顶着巡盐御史的名头来常州玩忽职守,连监院都没去过两回,全是沈正坤在走过场。
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便应道“那便去小住几日。”
郑氏高兴道“好,明日奴婢就做安排。”
第二日郑氏找来朱婆子,同她说起望月山的行程。
朱婆子立马差人去别院,那边只有一对夫妻在打理,平日里都没什么人过去,需得洒扫采买才行。
郑氏挑选要带过去的仆人名单,询问顾清玄时,他慢条斯理地从书中抬头,薄唇轻启,淡淡道“多带些人,热闹。”
郑氏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他素来不喜吵闹。
顾清玄并未多说一语,低头翻动纸页,郑氏稀里糊涂退了下去。
既然主子说多带些人,她便把西园里的冬香和玉如都带上,粗使婆子也挑了一个,而后便让朱婆子自行安排。
府里的丫鬟们常年被困在四方天地里极少外出,如今寻到去望月山的机会,朱婆子便从二等丫鬟里挑了几人作陪。
孙女司英孩子心性重,央求着要去放风,朱婆子便允了。
湘梅和春萍这些也没落下,苏暮自不消说,朱婆子可是个人精,上回许诸这般抬举她,断不会找不痛快。
于是定下来丫鬟婆子男仆十五人,还有几名护卫。
待别院那边的仆人回来说已经准备妥当,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出行。
望月山就在郊外,倒也不远,坐马车出城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到。顾家的马车气派,且随行伺候的家奴众多,走到街上不免引人好奇窥探。
这个时节杜鹃花开得漫山遍野,整个半山皆是红艳艳一片,出城的不止他们,还有不少当地人前去观览。
沿途春光明媚,路边不知名的野花恣意绽放,随行的婢女们雀跃不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马车里的顾清玄倒不觉得嘈杂,在听到许诸同那群婢子说话时,他暗搓搓地拿折扇悄悄挑起一角窗帘窥探。
接连窥两回都没看到人,再尝试第三回时,路面不平,马车在颠簸之下差点撞到了头。
顾清玄忙扶住车壁,微微定神儿。
外头的苏暮有意同许诸套近乎,故意拉湘梅一块儿同他说话,讨论的话题自然是京中的趣闻。
听着许诸夸夸其谈,顾清玄很是不屑,心想那小子尽吹牛,也就只有哄哄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罢了。
苏暮似乎对什么都好奇,频频发问,求知欲极强。
这极大地满足了许诸的轻狂自信,吹得天花乱坠,把随行的郑氏逗乐了,打趣道“大白天的尽瞎说。”
苏暮忙问道“郑妈妈,方才许小郎君说的是真的吗”
郑氏对她的态度还算和气,回道“都哄你呢。”
苏暮撇嘴,旁边的一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她又故意问“许小郎君还说从西域来的胡人,金发碧眼,身量跟一堵墙似的,爱食生肉,也是真的吗”
同为家奴,郑氏的优越性则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她扬了扬下巴,耐心说道“高壮是真,但哪能跟墙比呢。”
当即同她们唠起京中的人或事物,有高门大户里的见闻,也有坊间八卦什么的,听得众人津津有味。
走在最前头的朱婆子不动声色瞥了苏暮一眼,心想那丫头当真是个机灵的,忒会来事儿,今日郑氏对她应是有印象的了。
在众人都听郑氏八卦时,苏暮的视线别过旁边的湘梅,暗搓搓往马车里瞄了两眼。
当时她就在马车车窗的斜对面,哪晓得里头的顾清玄窥探得不是时候,偷偷撩帘子时被她瞧见了。
于是在不经意间,一个往里偷看,一个往外偷窥,二人的视线透过帘子缝隙猝不及防对了个正着。
顾清玄“”
苏暮“”
顾清玄反应贼快,迅速缩回手,端坐在马车里,只要我不尴尬别人就不会尴尬。
外面的苏暮则匆匆去了前头,有意避开。
马车里的顾清玄坐了好一会儿,觉着耳根子有些烧。
他心下不禁懊恼,觉得跟做贼似的很没颜面,索性一手推开车窗。
外头的清风卷入,吹动窗帘,里头的人仿若一尊玉雕,目不斜视,表情肃穆,端庄得跟贞洁烈女似的。
许诸听到动静,还以为他要传唤,当即过来听候差遣。谁料顾清玄瞧他不顺眼,斜睨他问“还要多久才到山下”
许诸忙应道“回郎君,朱妈妈说还要行两刻钟。”
顾清玄不耐烦挥手,“前头太嘈了。”
许诸“哦”了一声,打招呼让郑氏她们说话小声点。
这就属于故意找茬的范畴了。
无辜的许诸很会察言观色,意识到自家主子看他不顺眼,便悻悻然去了前面,心中忍不住犯起了嘀咕,谁招惹那祖宗了
人们安静了些,不再像先前那般热闹。
顾清玄吹了好一阵凉风,心情才平缓下来,指腹轻轻摩挲扇柄,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可笑。
不过就是个婢女,何至于这般忸怩。
话又说回来,他还真没对哪个女人起过心思,就算是家中给他定的亲事,也没有任何言语。
娶谁不是娶,大抵都是差不多的。